第3章 意外
夜幕降临。
太阳下山后，令鬼倍感不适的阳光暂时消失了，躲藏在阴暗巷道的秦甲也可以溜出来活动活动。
在垃圾桶里呆了一个白天，把他给憋坏了。
阳光会削弱他本就羸弱的身躯，给他上一层全方位的负面状态，这会让他难受而且容易疲乏，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的阳气也容易冲撞到他的新生鬼躯。
白日里，秦甲也尝试过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阳光，本来都做好损失一小块手指甲的代价，结果发现只是灼热，好似高温曝晒，远远没到烧起来的地步。
再三确认过前世的“鬼魂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的传言在这个世界不通用，他决定抓紧时间变强，争取七天内解决执念。
开干！
在他迈出巷子的时候，出口处的左侧一个背着红书包的小胖子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与探头的秦甲径直撞上。
小胖子的右脚直接穿过了秦甲的身躯，随即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秦甲的脸蛋却被撞凹了一块，整个人如被大力踹中的皮球瞬间弹飞而起，于空中飞舞几圈，最后摔落在地又滚地几圈才停下来。
嘶！
这感觉，好像上辈子的大货车再度重现。
好在魂体不会沾染上污渍，否则就是满身垃圾了。
就是这一撞，秦甲的鬼体都被阳气冲撞得稀薄了几分，这躯体是真的很脆弱，跟块豆腐一样。
被一个小孩撞了都那么狠，大街上的行人又看不见他，这白天出行对他来说，简直堪比在高速公路中横穿而过。
横竖都是在找死！
所以，不是大白天出不来，是晚上出行更有性价比，也更符合他的身份。
大白天出来，要是被人看见了，那不是在吓人吗，要是吓坏小朋友就不好了。
刚刚入夜，街道上已经有夜灯亮起。
头重脚轻的婴儿身，顶着一张煞白鬼脸，秦甲开始放松身体，失去肉身桎梏后的魂体自带一种天生的轻盈感，仿佛不会受到的地心引力，脚尖轻轻踮起，他隔着地面漂浮行走，这种感觉极为奇妙。
飘呀飘。
飘呀飘！
有台阶。
他原地一蹦，就能轻松跳到自身的一倍高度。
第一次做鬼，十分新奇的体验。
走在大街上，秦甲饶有兴趣地四处摸索、晃悠。
这里的风貌好似前世的上世纪港岛，鉴定为港片风。
在黑夜里，他的身体没有削弱，飘忽着闪避着路人，偶尔擦到了身体，也只是略微碰开，没有当初弹飞。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无聊，没有互动，没有反馈。
这种一个鬼独自自娱自乐的行为很快就腻了。
街上小年轻情侣牵手腻歪在一块，一家几口一起出行，同学朋友嬉笑打闹，各自过着自己的人生，对坐在路灯上的披着一张粉红色的薄被的极为显眼的秦甲完全无视。
毕竟他们完全看不到上面有人，能见鬼的人只是极少数。
如无意外，人鬼殊途，两者间就像两条平行线，一辈子都不会相交。
算了，时间宝贵，来不及感叹，得干正事了。
首先该想办法赚钱。
垃圾桶，排水盖缝隙，犄角旮瘩处，广告牌、路灯、大排档的白色塑料椅，能看到的缝隙角落，他都要摸一把，期盼能够捡到掉落的钱财。
没办法，又没人给他烧纸钱，实力又弱，那只好捡垃圾了。
一段时间后，把周围搜了一圈后，秦甲收获为零，一毛钱都捡不到。
肯定是住在这里的人不够有钱，看来得去更远的地方了。
稍作判断，秦甲没有犹豫，抬头望向了一处高大的写字楼，便沿着道路飘向远方。
……
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还没走出五十米，秦甲就碰壁了。
什么情况？
结界？屏障？束缚？
秦甲又换了个方向，可超一定范围后，结果是一样的。
不死心的他多次尝试，终究放弃了。
一旦他离垃圾桶的距离超过五十米，一股巨大、无法抗拒的吸力牵引着他无法再向前一步，一种无形直觉在告诉他，时候未到，他还不能离开。
坏了，我成地缚灵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往回走了，看来那个垃圾桶才是他现在的家了。
秦甲走到居民楼下，准备走进巷子，回到他的案发现场——垃圾桶，下一秒，他忽的心有所感，熟悉的感觉，好像脑袋痒痒的，似乎有什么大的要来了。
咻！
他光滑的眉头一皱，不由抬头望天，果然，一个看不清的空中飞人在夜空中化为人形黑影在自由落体，而掉落方位，刚好是他站立的地方。
呵，还来这一套！
今时不同往日。
心念电转间，小脚丫往地上脚掌用力一点，秦甲身形猛地后跳了半米，躲开了攻击范围。
这时，黑影也恰好轰然落在身前，与地面发生实打实的碰撞，发出了“嘣”的一声巨响。
吓他一跳！
动静这么大，正常人的肉体说不得摔成一坨了。
今晚路人可倒大霉了，看上一眼，估计恶心的做一晚上的噩梦啊。
还好他不怕，秦甲小心地看着身前的尸体，也不禁摇头，居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学生，估摸还在上一二年级。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如此想不开，选择了跳楼。
十多层的高度跳下来，正常人绝对是十死无生，好惨！
还好也没砸到哪个倒霉蛋身上，要不就作孽了。
这是何必呢。
秦甲满怀希望地想再活一次，却在出生当天被无情掐死了，直接人生速通，幸亏有复活赛打。
而跳楼者明明大好年华，却浪费了宝贵的生命，可悲。
虽说他一介孤魂野鬼也没什么资格同情他人了，秦甲摇摇了大头，迈开小短腿准备离开，说不定待会鬼差就该来收人了。
正打算绕开五体趴地的小学生，秦甲登时惊讶地张着嘴巴，睁大圆溜溜的大眼睛。
咦？医学奇迹！
头戴着一顶蓝色鸭舌帽子，衣着带有校徽的白色校服，下身穿着红色短裤的小学生身体如扭动的木偶般咔咔作响，旋即僵硬地屈起膝盖，两手一撑，摇摆着身子，惊悚无比地立起，然后低垂着头，双目无神地看向秦甲，死气沉沉地问道：“你有看见我的成绩单吗？”
人？显然不是，就算是沉淀过的体育生也做不到吧。
也是鬼吗?
看起来也不凶啊。
此刻，就算是新生鬼的秦甲也没在这小学生身上感知到威胁，反而产生一种我就是比他要强的错觉。
至于成绩单。
我一个新来的，你问我，我知道个屁！秦甲心里默默吐槽。
“哇。”（没见过。）
“你有看见我的成绩单吗？”
“你有看见我的成绩单吗？”
“你有看见我的成绩单吗？”
复读机吗？
秦甲：“……”
“哇……哇……”（你滴，成绩单，不知道。）
小学生得到回答后，仍呆呆地重复着一句相同的话。好一会过去了，他忽然一声不吭，接着转身向后，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居民楼门口，一个拐弯后身形不见了。
本地鬼真没礼貌，自顾自地说话，又自顾自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