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蒙境纳魂藏众生
谷灵萱似乎觉得这未来之约过于飘渺，有点亏欠少年。
她取出一个宝囊，又道：“这里有我多年炼制的灵丹，都予你吧。”
原本她还打算给儿子留一些，日后修行用。
但如今拿了人家的仙剑，岂能没有实质补偿？
修仙者的丹药？你这是要毒死我吧？
少年眨眼，反复思量后还是默默收下。
前番从秦清处得到“正魔融合法门”，周天野对自己未来参悟《大化无形剑气》有了新规划。这些眼下的毒丹，未必不是未来的灵丹。
随后，众人一起祭拜秦清，谷灵萱以仙法把这片废墟遮掩。
周天野拉着男孩的手，口中讲述日后在外行走的注意事项，正魔两道的各种背景、势力关系……
他十分深情地，看向男孩——体内的魔种。
与前两位魔帝的魔种不同。
周天野出自天魔一脉，他的魔种携带天魔汲取众生情绪的特性。
秦岩情绪的每一次剧烈波动，都会让魔种汲取一定力量。
仇恨、愤怒、喜悦、哀伤……
每一种力量，都可以成为天魔焰燃烧、壮大的薪柴。
除此之外，秦岩对无空的好感与尊敬，也更让周天野愉悦。
他能感觉到，这份好感并非魔种的幻惑效果，而是发自秦岩内心。
如果以三十分定义为友好的分界线，六十分为朋友。那么此刻秦岩的好感已接近五十。再提高一点，就会把自己视作真心朋友。
哎呀……真想看看。如果他对我的好感刷满。然后再突然告诉他，其实我是魔修，是背后谋划他家破人亡的元凶之一。
这份纯粹的善念好感所化作的恨意，能不能一口气让“天魔焰”进化为净世光明火？
想想就刺激。
……
待山庄诸事了却，谷灵萱拿出一大笔银钱，委托少年二人交给山庄遣散的仆人。
“彼等遭逢此次无妄之灾，也是可怜。这些钱，劳烦小兄弟给他们做些补偿吧。”
“好说，好说——夫人，您真不跟我一起去见诸位前辈吗？”
“岩儿传承魔功，恐不为正道所容。我总要为他寻一个保障。”
周天野目光闪烁，没有言语。
谷灵萱的师承到底来自何处，这是正道一个谜。
根他推测，谷灵萱的父亲，恐怕并不简单。
也好，魔种寄生，秦岩逃不出掌控。且试探一二。若真是某位前辈高人……或许也能拿来制作魔种傀儡。
……
最终谷灵萱不顾少年挽留，带儿子飞遁离去。
望着母子离去的背影，周天野有些感慨。
“可怜这孩子，不久之后还要经历一次母亲的死。”
“可怜？他最可怜的事，是这辈子被你盯上——真是倒八辈子血霉。”
“是吗？我觉得他认识我，反而是今生最大的幸运。没有我的存在，作为仙魔之子，他依旧要面临父母双亡的窘境。甚至会被正魔两道围堵，成为孑然一身、浪迹天涯的可怜人。反观现在，由我精心为他安排这一辈子。他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我使用——不好吗？”
顿了顿，周天野脑中又冒出一个念头。
“其实，如果他愿意，我也可以当他的父亲嘛？一个丧夫的寡妇，眼下正是心防薄弱之时……”
周天野默默思索这个计划的可能性。
皮魔瞪大眼睛：“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你觉得对秦岩而言，是有一个后爹更悲痛，还是看母亲殉情更悲痛？我这不是给他一条救母亲的路子？有新欢，自然可以抛弃旧爱。”
皮魔抬头望天。
可怜天道蒙昧，无神无灵。否则一道天谴神雷劈下来，弄死这个天魔多好？
他很清楚，周天野鼓捣这一切的目的，就是刺激秦岩。
天魔一脉，以玩弄众生取乐。众生的情绪，是他们最美味的饵食。
“行了，不说他。该说我们下一步了。”
“你想做什么？”
“我去无间界跟宋明羲交换情报。而你——刚才不是委托了吗？你就去把秋水山庄那些仆人都安置了。”
挑拣着拿起三个银元宝，其余银两都给皮魔。
“嗯，”皮魔接过银子，点头道，“我们明日在无间界碰头？”
“一晚上，你能安置好？”
“不就是给他们分银子？”
周天野失笑摇头：“这是让你买棺材的。你去将他们都杀了，再用这些银两置办棺材，给他们安葬。”
皮魔一呆：“你说什么？”
全杀了？
“他们已经和秋水山庄没关系。而且你下此毒手，回头怎么跟谷灵萱母子交代？”
“交代？有什么可交代的？你只要去做就是，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随意把皮魔打发走，但看到其神情，周天野也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听话。
他甚至会偷偷把那些人保下，将他们转移到其他地方。
“就是要你这么做，只有你如此做，我才能开启自己的下一步啊。”
天魔摄心，一举一动皆有深意。
从他出门时特意换回脏衣服，在皮魔跟前每一次卖蠢，惹其心中腹议，都是刻意为之，拉近二人距离。
至于在皮魔面前，展现自己凶残、歹毒的一面。
也是为日后翻转做努力。
在他恼恨、反感自己至极，突然发现自己所作的一切“恶”，都是为了遮掩暗中所行的“善”。
那么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越凶残、越恶劣。翻转之后的形象也就会越好。同时，他也会因多次针对自己而感到愧疚。
如此一来，大量的情绪就压榨出来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但天魔又不是兔子。
外面的草要吃，窝边的草也不能放过。
“且等着他救下来的山庄仆众被正魔两道杀死，到时候他就知道教训了。”
修行，是需要理智的。
但世间万物，众生各异，不是所有人都能以理性面对一切。
迁怒，是人的劣性。
在魔道于秦清手中吃亏后，自然会迁怒于整个山庄奴仆。
正道七大派的人，也未必不会寻那些人麻烦。
还有谷灵萱母子下落，正魔两道不好奇吗？
谷灵萱哀思过甚，眼下还想不到那许多。但周天野看得分明，哪怕秋水山庄一众奴仆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知道他们母子的下落，正魔两道就绝不会放过。
而周天野也会在后面推波助澜。
这些人的死，才是他针对皮魔的后招。
只要皮魔自作主张救下来的山庄仆，被七大派的人报复杀死。
就可以极大的打击其信心，并扭转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而眼前——
四下无人，周天野双手结印。
“浮黎十方界，唯魔渡众生。”
幽玄之气荡动，身后显化“浮黎魔帝”虚影。
自秦清坟茔飘出一点点荧光，没入周天野脚下的阴影。
并不急着前往无间界，周天野盘膝而坐，炮制自己脚下的阴影世界。
他脚下的阴影，可不是影子，而是一方幻境世界——蒙境。
戴一举、柳维纶等五位大宗师正倒在蒙境之中。
作为大宗师，且肉身落入幻境最深处，他们尚可保持几分力气，不至于立刻被幻境同化。
五人怒视周天野。
“你这魔头，又进来做什么？”
懒得理会他们，周天野走向远方城廓。
熊熊火焰在县城燃烧，死在正魔之战交锋中的凡人，正一个个现身，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看向四周。
“当官儿的在哪？”
周天野走过来，魔威压制众人。
一众人群瑟瑟发抖，看向几个体态肥硕的官员。
周天野随手一抓，几道魂灵飞到跟前。
粗暴翻查记忆后，周天野反手一巴掌，无数锁链从地下冒出，将这几个府衙官员拉入地缝。
“你们继续在这里好生生活。此处与外界不同，不会再有贪官欺凌压迫。你们可以推举贤德之人主事，也可自报奋勇——我给你们留下书籍，你们且按照里面记录的管理方式来。”
手一挥，大批书籍落在魂灵们面前。
众城民相互看看，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几个年长的举人走出来，上前捧起那些书籍。
可看到那里面的东西，他们几个脸色剧变。
“上师，您这……您这些书……”
“你们且看着弄，但大体思想是‘以民为本’。若是跟刚才那几个官员一样欺压百姓。这地底下的炼狱，日后也有你们一份。还有你们，来我的国度生活，日后老实本分自然无忧。如果敢闹事，我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你们。”
对于这些老举人能否理解并承认自己前世那些政治思想书，周天野并不在意。
只要不再按照原本那套封建王朝的制度，放在自己跟前恶心自己，那就够了。
穿越至此，周天野对这里的周氏王朝充满蔑视。
参悟天魔道统后，他这个念头更甚。
封建王朝，有碍天魔一脉的核心利益。
但周天野没兴趣去做圣人、圣魔，懒得跑去天乾亲自推动“共产主义”。但在自己的魔国世界，他可不会让封建糟粕出现在眼前。这也是所有天魔道大君、大魔们的一致做派。不容许在自己的魔国、魔境内出现另一个“皇族”。
天魔一脉彻悟人心，怎么可能看不穿“封建制度”的本质？
损天下而成就一人，这个“一人”只能是我。
我的世界，由我做主。
这就是魔国的本意。
多蠢的天魔才会在自己国度内设立封建制，安排一个皇族来当“中间商”？
自己在外头打生打死，为魔国建设矜矜业业。“皇族”在魔国内作威作福，还会压迫其他子民，妨碍大自在魔国建设。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存在？
天魔是有多下贱，才会让自己的魔国里面安排一个“主子”替自己享福？
因此，任何一位天魔大君的魔国，都不存在“封建制”。相反，天魔们会不约而同的包装出来一个没有压迫，没有纷争的“理想国”。
这也是一众天魔道大君、大魔搭建魔国时的核心思路。明面上的众生平等，自在逍遥。暗里的核心思路只有一条：在我之下，人人平等。在我之上，唯我独尊。
一应魔国之民，俱是我等天魔掌中工具，无须中间商赚差价！
……
简单安排城内居民的魂魄后，周天野来到不远处的村落。
李家村上下，被李淳害死的所有村民都在这里。
与城内死去的居民不同，这些村民完全不清楚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个偏僻的村落连同周围山麓照搬到魔国。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他们的日子依旧淳朴而安逸。
站在村口感受这里的宁静，周天野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多看了几眼，他转身来到一片空地。
将三枚银元宝轻轻一抛，高山隆起，碧水流淌，秋水山庄出现在蒙境太虚之间。
自秦清坟茔飞出的灵光飞入秋水山庄，同时三颗银元宝在山庄门口化作一座招魂台。只要山庄仆从死亡，自然会落入蒙境。
当然，他不认为会有多少魂灵能完整的进来。
经过正魔两道的搜魂探查，破碎的魂灵进来，怕是也只能花费时间温养。比秦清更有不如。
“这个教训，希望那张人皮子能好好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