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父子终别
噗通——
秦岩摔在地上。他迅速抓起身边的玄微剑，指着身后的周天野。
“你——你别过来！”
“傻小子，我是在救你。看看这是哪？”
秦岩不敢大意，剑尖指着周天野，余光飞快往左右一扫。
他身处一片焦土中。
周边俱是焚毁倒塌的房屋。
而这里正是他的家——秋水山庄。
“怎……怎么会这样？”
秦岩呆呆望着焦土。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家人在此隐居，会有这么多人找上门来？为什么他们不肯让自己一家人继续隐居？
“要怪，就怪正道吧。或者说，怪你母亲。”周天野反手就是一口黑锅。
“当初第一批找上门的人，如果被你爹击杀灭口，消息怎么可能传出？能散布得天下皆知，不是正道那边，还是谁？”
“……”
前段时间，他偷偷听到过父母的争论。
的确，魔道那边来山庄打探的人，都被父亲杀死了。可母亲这边，碍于正道各派的情分，她留手了。所以，消息才闹得沸沸扬扬。
当然，周天野有一点没告诉他。
正道得知消息后，原本只是在小范围流传。可架不住正道里面有魔道奸细。在无间魔道推波助澜下，才闹得天下皆知。
看着秦岩沉默，周天野继续道：“我是你爹请来的。你爹信不过正道，担心你在那边受委屈。特意让我过来保护你。还有这剑——我本来打算杀死那小子，再把这剑夺过来给你，想不到这么顺利到手。好好祭炼吧。”
秦岩愣了一下。
脑海莫名闪过无空少年仔细对自己教导剑术的画面。
“这剑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这剑在你们山庄后面寒潭发现，不是你家是谁的？你不会跟你娘一样蠢，打算留给正道那群伪君子吧？”
秦岩抱着剑，没有说话。
他此刻也发现，眼前这人似乎没打算伤害自己。胆子大起来，也不理会他的话，只问道：“你说我爹让你来保护我。那么他呢？”
“别急，稍后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周天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发虚弱。
时间已到，以魔血强行凝聚的魔相之躯正在崩溃。
眼下，完全是靠幻术糊弄人。
不过，能来得及。
周天野抬头眺望，空中狂暴的魔气洪潮正在衰退。
一尊强横的魔王自风暴现身，千只手臂撕碎天穹。
霸道凶恶的气势铺天盖地纵横万里。
站在秋水山庄废墟，周天野都感觉到那份至邪至凶的煞气。
须臾间，几尊魔玄高手重创。一道道血气、黑煞狼狈逃窜。
秦岩明显松了口气。
“别高兴太早。将‘千仞魔王尊’请下来容易，可想要送走……嘿嘿……你猜，你爹付出多少代价，才把那些同级别的高手打跑？”
“什么意思？”
“当今魔道奉行魔种法，以三十三魔王为尊。这些魔王既是功法源头，也是各魔道供奉的护法神。千百年的祭祀，他们真的只是没有灵智、任由魔头驱使的傀儡？”
男孩悚然一惊：“你的意思，那尊魔王会伤害父亲？”
“不是会，而是在你爹请下魔王尊，爆发劫魔战力时，已经注定他无法活下去。至于你娘……”
一个被情所困，坠入情劫的可怜人。
能有什么用？
这一行，最让周天野在意、满意的，还是秦岩本身。
周天野小心观察男孩。
浮黎魔帝的魔种尚在沉眠。但周天野相信，魔种苏醒的那天已经快了。
父母身亡的仇恨，足以让自己的魔种苏醒。
而他，作为自己的第一个魔众，值得庆贺，值得庆贺啊。
压下欣喜，周天野缓缓道：“你家有密室吧？或者你跟父母有什么约定好的地点？我带你过去跟他们汇合。”
“你想做什么？”秦岩顿时警觉。这人打算尾随自己，对父亲、母亲不利？
“呵——毛头小子，心眼倒是不少。放心，你说一个大概地方，我送到了就走。作为你父亲的朋友，给你们父子送别的机会……看——我多贴心？”
他很希望秦岩能见父亲最后一面。
隔着太远，知道父亲死亡的消息也没实感。
唯有亲眼看到父亲的死，才能最大限度激发他的悲痛、愤恨。
“不必了。这里没人来，你把我放在这里就够了。”
所以，山庄有密室或者密道？
周天野没有过问，瞬间从秦岩眼前消失。
——幻术解除了。
不久，谷灵萱搀扶着面色苍白的青年回到山庄。
看着一片废墟，二人倒不意外。
谷灵萱神识一扫，察觉隐匿处的密室禁制被激活，连忙搀扶丈夫来到密室。
“父亲——母亲——”
男孩躲在密室的一个花瓶中，见父母归来，赶紧撞到花瓶爬出来。
见男孩无恙，秦清也稍作放心。
“你没事吧？你是自己回来的？”谷灵萱将秦清搀扶到座椅上，连忙询问。
“是一个魔修……”秦岩讲述自己经历后，秦清松了口气。
“的确是我找的人，做了……做了一笔交易。”
他和谷灵萱对视，谷灵萱心下黯然，苦笑不已。
是啊，若是早早听他的，何必闹得这步田地？
只是……
对那些只是偶然来到秋水山庄的正道人士，她着实不忍心下手。
“事已至此，不用过多纠结了。”
秦清将一只法螺激活，那法螺径自遁回天魔正教。同时，他身上的生机在快速枯竭。
“最后时刻，按照我们事前商量好的，你帮我将法力灌顶给小岩。”
为什么要为儿子谋取玄微剑？
因为秦清早已打算让他仙魔双修。
这才是仙魔之子特有的天赋，也是最有希望得道飞升的方式。
魔功灌顶，再以玄微剑化作封印，维系秦岩体内的仙魔平衡。随着境界突破，他可以不断解封体内仙魔力量。
谷灵萱也清楚此事关乎儿子前程，强忍丈夫即将死亡的悲痛，着手准备灌顶。
至于秦岩的想法，此刻全不在这对父母考量之中。
……
幻术消散的同时，周天野本尊便有感应。
嗯，接下来便是尽早解决这边的事，然后真身过去再刷一下好感度了。
亲人离去后，正是一个人的脆弱时刻。
这时候去刷好感度，必然可以让魔种更快成长。
于是，他不再躲在人后。
挣扎着站起来，对面前孙涛、汤尘、“李淳”三人说道：“三位师兄，让我也一起出力，我还能战。”
目前四人正与三个魔修对峙。
孙涛三人和对面三人分别结成三才阵相互牵制。
周天野如今要去赶下一场戏，嫌弃他们三人打得慢，自然要亲自动手。
“师弟歇着，这边让师兄来。”
忽然一道剑光从百丈外射来，三个魔修根本来不及反抗，便被龙华剑气拦腰斩断。
周天野眼皮跳动，看向巫马玄泰飘然而来。
这厮的剑术比起前段时间，似乎又成长了。混账程御风，你干什么吃的，竟让他成长这么快？等他掌握离渊宗那把剑，不就麻烦了吗？
可不论心中如何思索，少年表面上露出劫后余生与感激欣喜等多重情绪。
论演技，他绝对不输。
皮魔暗中观看少年跑上前和巫马玄泰交流，心中暗暗叹服：比起他，我似乎真不合适当魔修。
再看四周，程少君暂时退走后，其他魔修也纷纷离去，只留下一座燃烧着魔焰的废墟。
“水幕天华。”清冷女声骤然响起。
天空荡漾湛蓝柔光，层层水文覆盖县城，将天魔净世火徐徐压制。
皮魔暗暗想到：刚才驱逐天魔太子的，除巫马玄泰外，似乎是天清宗当代大弟子以及太幽宫传人？如今降雨的女子便是太幽宫那位吧？
很快，他看到少年走过来拉起自己。
“李师兄，咱们快去找秦岩，千万不能让他有事。”
“啊？”
皮魔打量其他人。
巫马玄泰已招呼汤尘二人一起帮助凡人重建城池。
而少年提议去找秦岩，显然是他默许的。
察觉皮魔目光，巫马玄泰解释道：“既然答应谷前辈，那自当保全其子安危。何况，师弟的仙剑也在其手，理应从那个神秘魔修手中夺回。你们先去，等找到人别声张，给我发信号，我去帮你们。”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满口应下，可在出城不久便招呼皮魔前往灵笛殿歇息。
“累了好几天，戏快杀青了，咱们也该回去歇歇。等会儿，还有最后一幕呢。”
“啊？不是说，我们去找秦岩？你的剑不还在他手中？”
“不需要。我知道他在哪。等他们父子送别完了，我们再过去演一场。眼下——给他家人一点时间。我可是个贴心人儿，这点宽容总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