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莲焚城
“手臂再抬高一些。对、对……就是这样。”
少年手持木棍，一点点调整秦岩的姿势。
孙涛、汤尘坐在二楼茶座，看着院落中练剑的二人。
他笑道：“无空师弟倒是个良善人。”
汤尘颔首，默默看着仔细教导秦岩的少年。
“此番赤子之心，着实令人佩服。”
因为父亲的缘故，秦岩未来即便被正道庇护，恐怕也没多少门派愿意收留。甚至也不会愿意传授多少修行法门。斗战之术。
如今无空放着玄微剑不祭炼，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手把手教导秦岩，足见其良善。
汤尘往左右看了看，不禁问：“李淳师弟呢？他不在吗？”
“他家中变故，心情不愉，许是在城中散心吧。”
孙涛说话时，抬头看向天空。
浩荡元气如洪潮涌动，一尊尊魔相、法相伫立于天际。天魔、血魔、冥魔、幽魔、杀魔；长生仙道、太阴仙法、化龙仙法……
八位玄境仙魔手段尽出。彼此的法相在碰撞中牵扯天地法则，让整座天穹发生裂变。肉眼可见，一座座云海坍塌，一重重青霄崩溃。日月之光已被魔气尽数吞没，恍如天地末日景象。
“但愿几位前辈能一切顺利吧？”
……
皮魔捧着“万灵血爵”，于城池的无人角落现身。
将血爵摆在地上，他快速离去。
咕嘟……咕嘟……
血液在金杯中滚动，浸泡在血液中的心脏缓缓跳动，逐渐凝成一具血人。
周天野看着自己目前的状态，轻轻低语。
“秦清啊秦清，这次为你家亮出底牌。你家欠我的，可要你们父子的一生来偿还。”
昔年作为祭品，在天王山内挣扎厮杀。周天野不仅会天魔之法、血魔、剑魔等其他魔道，他也涉猎过。
如今他施展的手段，名叫“血灵魔影”，类似于童密的血神分身。
看了看四周，这尊化身掏出夜摩净光扇，直接把自己的这具血灵之身祭献。
“天魔秘仪，他化阴灵祭法。”
噗嗤——
火焰点燃，化身在焰光中扭曲变幻，最终又变成一尊天魔。
感觉到无相魔气在体内疯狂流动，周天野暗暗点头。
虽然借助魔道圣器临时恢复力量，只有半个时辰。但也足够我行动了。
为了恢复自己在天王山时的力量，周天野不得不将心脏内储存的法力全数激活。
当年在天王山布置“分尸逃生”计划时，周天野提前预留一手：影子和各部分身体都提前预留一部分法力。
每一个秘匣的回收，他都可以取回自己曾经封印的法力。
幻魔帝子的秘匣，预存的法力已然耗尽。
如今血魔帝子持有的秘匣，法力也全数在此刻耗尽。
这份代价，换取周天野能恢复到昔年，在天王山与十三帝子斗法的前一日状态。
哪怕只能维系半个小时，他也相信自己能够威压满城正道修士。
即便在这里，有好几位元婴大宗师。
“虽然力量只是短暂回归，但也应该庆贺一下。”
啪——
一个响指。
天空飘扬数不尽的洁白莲花。
“礼赞净光魔王尊，一切——都烧起来吧。”
……
皮魔帮忙摆放金爵后，便迅速回到客栈。
刚一回来，他便看到空中飘落的白莲花。
噗嗤——
莲花落地，立时生成一团纯白火光。
光辉闪耀间，一座房屋化作灰烬。
“老头子——”
一位买菜归来的老妇人看向自家冒火的房屋，二话不说便往里面冲。
下一刻，她也被火焰吞没。
皮魔脸色难看地望着这一幕。
然后他看向更远方。
一朵又一朵白莲花落下，城内各处建筑焚烧，整座城池陷入火海。
“这……这就是魔吗？”
虽然自魔骸蜕生而来，天生具备魔性。
但其前身的善性仍影响着他。
他一直以为，魔道只是和正道冲突。
看过云鹤上人以及七大派掳走秦岩的案例，他清楚正道之中也有小人。原本认为，正魔之争不过是两伙人狗咬狗，争夺主导权。
但如今亲眼看到整座城池的百姓陷入火海，他才明白当初“魔星阿耶”资料的第一行，到底意味着什么。
出道时，覆灭一座县城和两个正道巡逻除妖的小队。
原来，不只是那座城池的毁灭，更是……
皮魔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快救火。”
旁边好几个山海宫弟子急匆匆冲过去。
可白莲之火乃净光魔王的净世魔焰。
那几个尚未结丹的弟子刚靠近，便被魔焰所伤。亏得两位元婴大宗师出手，才暂时压下火势。
第三位大宗师出手张开一道水龙环。
“修为不入金丹的，去各处建筑寻找凡人，将他们带到水龙环内避难。”
“金丹以上的，小心提防魔道突袭！”
大宗师们见识广博，来自净光魔王的火，他们自然认得。
同时他们也清楚，如果有魔修设法对这座城池下手。那么其他魔修便会如同闻到血腥的蝇蚊一般，快速扑过来。
皮魔听到正道前辈的话，下意识迈开腿。
“你想去救人？”
突然，周天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扭头一看，少年无空正站在自己身边。
少年笑眯眯望着眼前的一幕。
“你那化身——”
“不错吧？你不是很好奇我的实力？现在可以去瞧一瞧……当然，救人也无妨。能救多少，随你心意。反正到最后，无量众生皆要坠落‘浮黎国’。”
皮魔不解地看向少年。
“你做事何必这么绝？这些凡人何等无辜，为何……”
“无不无辜，不是你我说的算——另外，你不觉得渴了吗？”
少年一根手指点在他喉咙。
皮魔下意识看向四周。
发现其他正道人士绕开自己二人，仿佛没看到一般。
幻术？
皮魔心中一惊，蓦然抬头看向空中源源不断飘落的白莲花。
“我以胧幻之法，在净世莲焰中掺杂惑视、迷嗅两种力量。”
针对视觉与嗅觉。
闻之莲香，观之莲相，便坠落幻境之中。
在莲花于满城飘洒时，幻术也如影随形地覆盖整座城池。
无数正道弟子在不知不觉间坠落幻境，成为周天野指尖舞动的傀儡。
“……”
皮魔骇然无言。
这一刻，他才体会到童密的感受。
明白周天野子在天王山时，实力到底有多强。
忽然——
皮魔感觉喉咙有些干渴。
他双目赤红一片，看向远处那些慌乱无措的凡人，竟涌现一阵渴望。
“要不要给你抓几个凡人吸血？”
皮魔比血魔更需要血液。
没有血液、精气的滋润，皮魔空耗的时间久了，就会变回一张干瘪的皮囊。
“不需要。”皮魔咬着牙，默默将目光转移。
怜悯地看了一眼，正在挣扎的皮魔。
“在你的前身被尸魔道祭炼为魔骸，意图蜕变死魔那一刻，就注定你已经回不去了。”
不再理会这个仍在正魔之间挣扎的可怜虫，周天野负手而立，静静眺望城池东门口。
他的化身正一步步走过去，而城内五位宗师也联袂杀过去，打算将这个魔头降服。
……
柳维伦与其他四位元婴大宗师匆匆赶到东城门。
只见一位面目模糊的青年站在那里，手持一朵莲枝静静等候。
莲花？
疑惑一闪而逝，柳维伦大喝：“何方魔头，报上名来！”
“若换成从前，有人如此对我无礼。肯定要扒皮拆骨，将你的灵魂拿去点魂灯。但今日我高兴，也看在你将死的份上，不介意让你称呼我一声‘阿耶’。”
“魔星阿耶？你竟是净光魔王传人？”
“算是吧。”
周天野转动莲枝，体悟净世魔焰的玄妙。
白莲花，如今是“劫转涅宿莲生主”的象征。他称谓“白莲王”，为天魔正教的六天之一。
但曾经，“白莲王”是净光王的名讳。
如果再往前追溯，当年五大魔教时代，白莲王作为天魔正教供奉的三大魔神之一。反而是净光王、劫转王的前身。
当年三十三天魔王的角逐中，天魔正教的二十四路魔王与其他四大魔教融合的融合，败北的败北，拆分的拆分，性转的性转……
白莲王便是惨遭拆分的一尊魔王。
本来这是一尊象征永恒光明、寂灭涅槃、星宿轮转的无上天魔王。
可随着拆分，光明与莲花的属性成为了净光王，涅槃与星宿轮转造就了劫转王。
再后来，伴随着正教斗争，莲花这一侧面也归入劫转王。
净光王在融合其他魔教体系的魔王后，反而成为火与毁灭的象征。
但在“夜摩净光扇”记录的咒文和功法中，仍有诸多以白莲为相的神通。
铮——
柳维纶身边一位宗师悍然拔剑。
那是一位离渊宗的元婴大宗师。
雷光乍现，好似苍龙遨游。尾尖摇摆挥洒万千星光，每道华光掠过，便有一道击穿苍穹的雷霆轰向周天野。
白莲枝轻轻一斜，浩瀚魔焰骤然暴涨，一面火焰屏障将所有雷光吞没。
“你们五个一起上吧，别说我欺负你们。”
见魔星阿耶如此轻慢，五位大宗师心中一沉。
麻烦了，传闻之中击败幻魔帝子的魔星，果然是帝子级强者，而且还是魔相境！
魔道十三帝子、正道玄英宴上客，俱是能跨越一个境界，对抗更强对手的存在。
这也是正魔两家评定年轻高手的标准。
能越境对战更高一档的修士，才是同境界中的顶尖好手。办不到这一点，那就是一般情况下的修士。
如果魔星阿耶作为帝子级，且具备魔相境实力。那么他真正可以和魔灵、元婴级大宗师交锋。
“诸位，全神戒备。除却他的天魔黑炎外，更要防备他施展幻术。”
“幻术？”
莲枝落地，一片片花瓣骤然散开。
霎时漫天花雨笼罩五位大宗师。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面注视着这些大宗师。
轻笑声在一张张面孔中回响。
“是什么给了你们错觉——能在我的幻境中保持清醒？是什么让你们认为——你们此刻不在幻术之下？”
骤然，天地倒转，五位大宗师被一张血盆大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