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少年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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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陆家举办狩猎大会的日子，天微微亮时，各府的马车就开始往萧山行驶，元京城的街头上到处都是马车“隆隆”的声响。元京城里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萧山地处元京的正北方，是紧挨着元京的一座灵山。
山顶有清元寺，供着金身大佛，元京官眷，甚至宫中贵人常来此处祈福，寺里香火不断，十分灵验。
山下有萧山书院，书院院长亦是朝中太师，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元京所有贵子贵女开蒙后都会在此读书，凡是在萧山书院考得榜首的学子，入朝为官后，都是栋梁之才。
而萧山后山处，便是一片山林，树木高耸而苍翠，常年郁郁葱葱。山林的最深处有人说是世外桃源，有高人清修，借助山林作为屏障，与世隔绝。也有人说山林里面有镇守萧山的灵兽，若是惊扰到灵兽，天下定会有大乱。
总之众说纷纭，不过从来没有人进到过山林深处，清元寺主持玄清大师和萧山书院院长傅昇也建议大家不要贸然前往，毕竟萧山是座百年灵山，希望元京的百姓能对山灵有敬畏之心。
陆家这次的狩猎大会便是在萧山后山举办。
其实皇家每年也会在此举办狩猎大会，所以萧山上会有人专门负责豢养动物，在狩猎时放出，供大家玩乐。
为了不让人误闯山林深处，宫中早已将狩猎场的禁区用标识分出，凡到禁区者，自会明白前路不可探，原路返回即可。
此次狩猎分为外场和内场。
内场便是狩猎场，届时会有人将绑好标记的动物放出，众人便在限定的时间内，在内场捕杀猎物即可。
而外场是休息和玩乐的地方，每次打猎也会有女眷同行。
周旸帝年轻时就常举办狩猎大会，与兄弟和儿子们在此处比试，每一次皇后娘娘都会陪伴在侧，周旸帝进入内场狩猎，皇后便与官眷们在外场品酒闲聊，等候男人们满载而归。
当年待字闺中的陆凌就是跟着陆相来参加狩猎，在外场与周旸帝眉目传情，后来入宫做了妃嫔。
自那以后，周旸帝很少举办狩猎大会，若是举办，陪伴在周旸帝身边的也不再是皇后娘娘，而是荣宠不衰的陆贵妃。
今日陆家举办的狩猎大会给各府的贵女也下了帖子，权当来此处玩乐，也为一个月后的清客节小试牛刀，提前预热一番。
总之今日的狩猎大会，热闹非凡。
2
今日侯府一共派了两辆马车，前边的一辆是给大公子景北江准备的，里面早有下人用暖炉将车内烤热，生怕钻了冷风，冻着景北江。
在侯府大门前，南菀第一次见到景北江，只听闻自从他的腿受伤后，就闭门不出，在侯府中养病。但没有想到的是，景北江的身子看起来十分单薄，还未入冬，他就已经披上了厚实的披风，所穿的外裳也是初冬才会穿的厚衣裳。
可即使这样，景北江的身子看着也要比景北潇瘦一圈，二人个头虽然差不多，但是气势上景北江所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肉眼可见的病态。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男人，正是当年同景渊一起远赴战场的景将军呢。
景北潇对景北江很恭敬，也很关心，看到景北江这副装扮，仍旧担心，问他要不要再加条绒毯。
景北江却摆摆手：“那么多人看着呢，别让侯府被人笑话。”
话毕，景北江的目光落在了景北潇身边的小厮身上，小小的一只，怕是连景北潇的弓都抬不动。
景北江笑道：“三弟院里何时进的新人，这么瘦小还带在身边，不怕拖你后腿？”
景北潇看向装扮成小厮模样的南菀，微微一笑：“会端茶倒水有眼色就行。”
今日的景北潇依旧一身玄青色锦袍，束发金冠，英气十足。
一条墨色的锦带紧紧地绑在腰上，显得身姿愈发修长，同时也将锦袍下伤处的药膏紧紧贴在伤口上。
出门前，南菀亲手将药膏厚厚地涂满在伤处，又拿白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就怕伤口挣开，渗出血来。
最后景北潇穿上了他的玄青色锦袍，特意选了这条锦带，让南菀给他紧紧地裹在腰上，万一有血渗出，深色衣服下，也看不明显。
如此装扮下，人群中的景北潇挺拔而颀长，英姿飒爽，一副少年将军的模样。
景北江上马车前，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景北潇，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就这样，景北潇和景北江各自上了马车，往萧山走去。
因为要打扮成小厮的模样随景北潇入场，再裹着头巾反倒惹人注目。
南菀擦掉了胭脂，将头发高高竖起，而后用提前找雪菱借的胭脂水粉，将自己乔装了一番，又在眼角和脸颊处点了几道痕迹，活脱脱一个乡下野小子的模样。
景北潇坐在车上，看到南菀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都说狡兔三窟，但我看来，你比兔子还要狡猾，扮什么像什么。”
南菀在做下人的时候，身上看不出一点国公府嫡女的金贵，什么脏活累活都会干，仪容和仪态就跟下人们的谨小慎微、卑微胆小的模样如出一辙。
现在又扮成景北潇身边的小厮，南菀的一举一动又像个男子一般，一点女子的感觉都没有。
尤其是此刻抱胸警惕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景北潇身边的杀手，随时都能从袖中飞出一个毒镖来。
南菀却不觉得这是夸赞，因为若是能以真面目示人，谁愿意学别人的样子。
虽然乔装了一番，但是景北潇也算清楚地看见了南菀的真面目。
清澈如水的明眸，在她那娇俏白皙的小脸上，显得十分大气，再加上南菀眉眼间的一丝英气，看着要比别的官家小姐们贵气许多。
见景北潇一直盯着自己，南菀心生不悦，冷声道：“小侯爷要是有闲心，好好想想一会去狩猎场该如何应对，你这腰上的伤，不是涂点膏药就能压制住的。”
景北潇却抿嘴一笑：“小姑娘听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吗？我景北潇的命，长着呢。”
3
一个时辰后，侯府的马车抵达萧山猎场。
后边这半个时辰，景北潇再没有说话，一直闭目养神。
快下马车的时候，南菀注意到景北潇的脖颈处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这定是因为马车的颠簸所导致的伤口疼痛。
马车的颠簸都让景北潇这样疼，等到狩猎时，骑到马上时，真的不敢想象。
南菀示意景北潇脖子里的汗，景北潇一边擦汗，一边低声道：“一会儿一定要跟紧我，此处不比在元京，谁知道陆冶今日都请了什么人来。”
这里的“什么人”自然不包括温公府的人，这也是南菀敢跟过来的原因。
今日以狩猎为主，参加狩猎大会的，多是元京年轻一辈，而温府唯一的男丁还尚在襁褓中，若是府中无男人前来，府中的女眷自然也不会单独前来，所以温家无人会来今日的狩猎大会。
南菀点头应和，随之先下了马车，一副小厮的模样紧跟在景北潇身后。
这景北潇的脚刚沾地，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便迎面而来：“三哥，你可算来了，她们赌你今日不会来，凝儿差点就要把新买的发簪输给她们了。”
说话的正是倾心于景北潇的相府千金陆凝，今日她身着茜色骑马装，十分干练，且这个颜色将她的皮肤衬得白皙透亮，她一边说一边指向头上的发簪，竟是和景北潇金冠上的金簪一模一样，其用意可想而知。
不远处还站了几个以扇遮面的女子，正是所谓的与她打赌之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看向侯府的人马。
只见陆凝面露撒娇之色，等着景北潇的回应，不料景北潇直接越过陆凝，高声道：“大哥，我扶你过去。”
说着，便走到景北江的身边，搀扶着腿脚不便的景北江往外场走去。
南菀没有想到景北潇竟会一点情面都不给陆凝留，没能及时跟上景北潇，只得大步跑了过去，一个不小心，还撞到了挡路的陆凝。
陆凝心生不悦：“不长眼的东西！”
话音未落，景北潇猛然转过头来，冷眼看向陆凝，那眼神骇人，吓得陆凝一个激灵。
身边有人道：“看样子是小侯爷身边的人，陆大小姐，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本就因为前些日子品香会的变故心中不悦，以为今日景北潇会对此安慰一下她，但看到景北潇这副模样，陆凝只得忍着。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往外场走去，在陆家人的安排下，坐进各自的帷帐中。
因为陆凝和刻意安排，侯府的帐子就在陆家的旁边。
陆冶正在帐子里饮酒，见侯府的人走了过来，立即前去相迎：“景兄小侯爷都来了。”
景北潇笑道：“陆家的狩猎怎能不来，陆公子都亲自登门相邀了。”
“今日外场也有射击和投壶，景兄稍后可以在外场一展风姿，听说小侯爷的百发百中是从你这学来的。”
景北江连忙摆手：“今日我就是个凑热闹的，你们尽兴才好。”
说罢，景北潇和景北江就进了各自的帐内。
外场上有几十顶帷帐，若是有未出阁的女眷在场，帷帐外的纱帘均会放下。南菀环视四周的帷帐，好家伙，陆冶真的是把整个元京的青年才俊们请来了，但凡是府上有姊妹的，也都跟着来凑热闹。
由此可见，陆家在元京的地位真的不容小觑。
正当大家叙旧闲聊的时候，有人高呼：“肃王殿下到。”
南菀眼眸微睁，肃王，不就是过些日子要迎娶景丛珮的肃王周景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