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借助于三个被咬过的桃子成功地向象征意义转移

在服务窗口对面是物品保管柜。我随身带了三个桃子，事先我最好把它们统统吃完才对。就好比当人们不会使用打字机，但是却尝试去使用，尝试跟会用打字机的人一样以相同的速度敲击键盘，这样写出的单词在字母顺序上就会乱七八糟。当我说话的时候，字词自己会变得无法辨认，句子相互混杂，行列来回颠倒，直到我说着说着就连自己也不再清楚到底想说什么。

我把每个桃子都咬上一口，然后把它们放到我保管柜旁边的存放架上。在寄存之前还要办这么多麻烦的事情，我说道，为了给自己的迟疑辩解。尽管是周四，窗口前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寄存处工作人员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接过外套，把它们挂到衣帽间里。他们把寄存衣物的号码牌连同登记表当面交给顾客。他们解答应当怎样填写登记表之类的问题。他们发放圆珠笔，带有一家医疗保险公司印刷字样的蓝色圆珠笔，这家医保公司在此期间已经不复存在。偏偏在周四快要下班的时候到这里来，这或许不是一个好主意。或许我们在其他时间来就好了，我说这话是希望我们干脆离开这里。

是否存在一种理论，来说明在什么位置字母、确切地说是音节，其次是单词正好相互混淆？这种情况是否跟舌头、咽腔和喉咙有关，还是在之前从思想到言语的转换过程中就已开始？我禁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一个身穿粉红色浴衣、头发凌乱的女人倒退着从我身旁跑了过去。人们想象中的疯子就是这样的，我说道。但紧接着我想起自己没有穿浴衣，甚至连一件浴衣也没有带，因为我也没有带睡衣，因为我连一件睡衣也没有。当人们必须去医院或者紧急寄存处的时候，人们应当拥有一件睡衣，最好人们像临产期的孕妇那样在浴室门口备放一个装有各种应急用品的提包。我觉得人们太长时间对什么都感到无所谓。人们坐在电视机前，总是听到女人们往一个提包里装了各种应急用品，因为她们有了身孕，或者听到他们给自己的丈夫往拘留所里送了一个装有必需品的提包，但是人们就是觉得这跟自己无关。人们感觉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太少了。其实人们既不知道日期也不知道时间。

三个桃子不属于必需品，这一点就连我也清楚。它们首先粘住双手，然后是我保管柜旁边的存放架。纸巾属于必需品。我在考虑说些什么，如果被问及是否随身带了一个装有必需品的提包。我不想做错事。格尔妮卡抚摩了一下我的头：我真的可以撇下你一个人吗？她问道。我点了点头，因为我不想说错话。格尔妮卡站起身来注视着我。

真的就这样定了？

我第二次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还有一些难言之隐？

我犹豫不决。

有什么就直说吧。

明天就是周五了。

还有什么？

我嘴里异常干涩。我的目光移向那三个被咬过的桃子。它们现在正是我需要的。但是我不敢迈出这两步。

说吧。

我从未告诉过你，但是我周五7点总要帮着做晨祷。

什么？

我一直还是辅弥撒者。

每个星期五都去？

是的，每周五都要做。

但是，这样有多久了？

已经五十四年了。

这样看来你是现有人员当中年龄最大的辅弥撒者了。

我点了点头。

缺了你晨祷肯定也能进行。

是的，一名修女将会帮助神父分配水和葡萄酒，并回答弥撒经文。

以前有过那样的时刻，那时候感觉不断滋生，一切都还是混沌无序，人们不打针不吃药，也没有相应的设施，而是一切都显得荒凉和空旷，个人恋爱也才在形成阶段，对上帝的信仰还相对较新，还没有被考虑完整并被细致入微地解读，而是显得不明确并被错误观点所危及，因此人们紧紧抓住最近旁的东西，把全部剩余的希望都寄托在它上面，在有疑惑的情况下放在保管柜旁边存放架上的那三个被咬过的桃子也能够充当这样的东西，然后它们成功地从实物转化成象征。因为人们还没等自己稍稍平静下来，就在想数字“3”可能意味着什么，被咬过的桃子和桃子作为桃子本身又会是什么意思，桃子的存在在这一刻好像指向超越其自身存在以外的东西，因为人们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平静和几近和睦，当人们于忙乱中和在最后紧急时刻向那边看过去、发现在保管柜旁边存放架上的那三个被咬过的桃子的时候。

我明白了，三位一体肯定是在一个这样的时刻里产生的，并且我有这种感觉，即三个漫不经心地被咬过和被放在一旁的桃子会从自身出发生发一种意义，这种意义甚至会令咬过它们并把它们放在一旁的那个人感到吃惊，更有甚者，这种意义会安慰把它们漫不经心和毫不必要地带到紧急存放处、在那里咬了它们并把它们放在一旁的那个人，向他传达他自己在几秒钟之前还一无所知的信息。奇迹恰恰就在于，一些事情一下子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因为从现在开始在没有想到这一刻的情况下，我再也不会看到一个被咬过的桃子。这样一来桃子成了象征和我个人形象的标志。其他人手里握着的是人们用以砍去他们头颅的宝剑，或者是他们创办的教堂，或者是他们抢劫的银行，或者是他们用来把自己吊死的窗樘中的十字梃架，跟他们一样我将把三个咬过的桃子握在手里，类似于上帝的魔术师唐博斯科所做的那样，他在《上帝喜欢的人》一书的扉页画上使四个小球在左手的手指间保持平衡。

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自我发展并导致死亡。我们并非死于生命，而是死于象征意义。谁若是不懂象征意义，他就会变得长生不死。寿命是根据占象征意义的比例计算出来的。比如说机器因为对自己的象征值一无所知，所以它们活得比人长久。被人类置入象征领域的东西也会相应地被人类所谋害（植物、动物、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