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秦致远的怀疑
“不是还有个叫瑞儿的孩子吗?”
秦致远家不大,进门院子里搭了个灶台,并排三间屋子,右边是个书房,平日里刘子熹就跟着他在书房念书。
“瑞儿娘病了,这几日就不来了。”
秦致远请叶兰坐,又给她倒了碗凉茶,才对着刘子熹说道:“昨日的功课回去可有温习?你先去把今日要讲的熟悉一下,待会我便过去。”
刘子熹看了看秦大哥,又看了看他娘,还是转身离开了。
叶兰抿了口凉茶,拂去来时的一身燥热,就听秦致远声音中透着一丝慵懒,问她:“刘夫人有话要说?”
这种一眼被人看穿的感觉不太好受,但叶兰不愿跟他待太久,便问道:“听子熹说,你经常向他打听我的事?”
许是秦致远没料到她会直接问出口,缓了片刻才点点头。
“秦公子,我想你也明白,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子熹是个孩子想不了那么多,对你又是推心置腹的,自然对你无有隐瞒。但你是大人了,总是打听女人家的事做什么?是不是不太好?”
秦致远面带歉意:“从前听子熹提过刘夫人很多次,但后来见到了刘夫人,秦某便疑惑了,刘夫人与从前子熹口中的娘亲相差太多,秦某心中好奇,便失了礼数,刘夫人勿怪。”
“人总是会变的,就像秦公子你,乍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心里难道一点变化都没有?”
“刘夫人说得在理,秦某心中确实不能说毫无变化,但刘夫人你呢?因何而变?”
叶兰心里怦怦直跳,为什么她总是感觉这个人像是看穿了她?
秦致远深深望着她,叶兰吸了口气,故意做恼怒状:“子熹唤你一声大哥,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平白打听长辈的事也就罢了,还来质问我,好生无礼!”
见她恼怒,秦致远连忙道:“并非质问,好奇而已,刘夫人若不想说,秦某不问便是。”
叶兰松了口气,他却又说道:“不过要说长辈……”
秦致远打量了眼叶兰,摇了摇头:“秦某今年二十有二,只比刘夫人小六岁,再者子熹虽唤我一声大哥,但实际上我却是他的老师。”
叶兰蹙了眉,第一次见时,她是怎么觉得他谦谦有礼、温柔敦厚的?
“这、这不重要,总之以后你莫要再做出失礼的事来,子熹跟着你是来念书的,旁的不劳秦公子关心。”
叶兰心虚啊,这世上总是有智近乎妖的人,在这样的人面前她这平平无奇的脑袋瓜可不够用。
叶兰起身欲离,这大热天的,她竟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刘夫人!”秦致远慢慢绕到叶兰身前,声音如涓涓潺水,“秦某突然想起个小故事,说的是济州有一书生,与娘子感情甚笃,但他娘子体弱,终日缠绵病榻,书生求医无门,只能看着娘子身体每况愈下,可忽的有一日,他娘子的病竟痊愈了,不但如此,较之往日更加冰雪聪慧,书生大喜,与娘子恩爱更胜往常。”
“可时光易老,书生年过半百,他娘子却还是俏丽容颜,书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书生去世前,他娘子才告诉他自己乃是青丘一白狐,陪伴书生几十年以报昔年救助之恩,说罢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致远说完,叶兰更加忐忑了。
他平白无故给她讲这个故事做什么?
叶兰甩了甩思绪,揶揄道:“没想到秦公子还看这种志怪小说。”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也因为刘夫人变化太大,才让秦某想起了这个故事。”
叶兰白他一眼:“莫不是你也认为我是只白狐变的?”
秦致远笑了笑:“秦某不敢。”
“哼,听闻妖专吸人精气,如果我是只妖,秦公子可得小心了。”叶兰一步步朝他靠近,故意吓他。
没想到秦致远竟哈哈大笑:“你若是只妖,也定然是只好妖。”
叶兰一愣:“为何?”
“你每日起早贪黑去上工挣钱,为的是让子熹专心读书,且你我虽相识不久,但你对子熹的关心我都看在眼里,你若真是只妖,何不去那富贵人家?偏生在刘家受苦楚?”
我倒是想,叶兰忍不住心中腹诽。
“越说越离谱,我只是突然……顿悟了不行?你就当我开智晚,反正我就是我,我是活生生的人!你自己心思不正,这种书以后不许给子熹看!”
“刘夫人莫生气。”
“我就生气!”你都说我是妖了,我还不能生气?
“……”
秦致远望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并不比他大的妇人,心中只觉万分有趣,“刘夫人方才还要以我的长辈自居,现下怎的闹起了小孩脾气?”
倒打一耙!
叶兰发现这些读书人真厉害,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再说下去她可得吃大亏。
“我走了,你跟子熹说,等他下了课让他去周家茶肆找我。”
叶兰几乎是从秦致远家逃走的,这什么人啊,难道她的马甲这么快就要掉了?
“简直不是人,还讲故事吓我,我如果是只妖,先把你吃了!”
叶兰腹诽了几句,又赶紧平复好心绪:我是当娘的人了,稳重,要稳重。
怕什么,就算他怀疑又怎么样,他又没有证据,我就是刘子熹的娘,谁怀疑都不好使。
如此想着,叶兰笑容满面进了茶肆。
茶肆里人来人往,周嫂子又多摆了几张茶桌,瞧着比往日更拥挤了些,有时客人还会为没有闲桌起争执,为此周嫂子还跟她抱怨,说铺子里冷清的时候发愁,客满的时候也发愁。
叶兰便问她有没有扩大店面的打算,周嫂子只是苦笑摇了摇头,说她想家了。
她与周掌柜都不是洛城人,当年两人私定终身跑出来,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竟再没回去过。
叶兰唏嘘不已,私定终身离家出走的故事中,多的是负心薄幸的人,好在周嫂子是有福气的,周掌柜待她十年如一日。
因茶肆生意越来越好,铺子里又新招了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爹娘舍不得卖去大户人家,就咬牙留了下来,小姑娘争气,来茶肆做工为爹娘减轻些负担,家里还有个小弟。
“刘大娘来了。”小姑娘名春桃,笑起来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