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巫起爻现吉卦
第二日，烈日高照。孙掌门补了觉，缓步走出卧室。满目的碧色好像迫不及待地扑入眼帘。孙掌门年逾花甲，德高望重，可惜长的差强人意。马脸小眼睛，眯着笑嘻嘻，和他的弟子孙皓有父子像，而实际上孙皓是他的堂侄。
孙掌门自幼入门，学剑历练，在这里生活了快七十年了。他慢慢踱步走向议事厅。一旁的小弟子们和沿途的小鸟灵兽都向他行礼问安。一时间，叽叽喳喳，孩童之声响起，大厅里热闹起来了。只有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沉默但又活泼，就如同幼时的自己，又如同师兄赵寓。眼门前有一个不长进的徒弟–孙皓。孙皓在这里呆了一会。他要问师父发生了什么，所谓挡天灾，要不要紧。孙掌门听着他絮絮叨叨地埋怨自己媳妇，什么话都不想说了。“皓儿，随师父去找白阴，我想问问他的安排。”最后他挤出了这句话。
“不行啊，师父。我得回家。我老婆等我呢……”
孙掌门潇洒地用剑柄敲了浩儿的脑袋，道：“今天穿得不错。现在就走，半夜你自己回来吧。”
孙皓道：“也好，师父。我们带大巫们一起去。”
孙掌门叹了口气，道：“事关你儿子云思，上点心啊！”
孙皓低头称是，跟着师父走了。
闲池阁位于一座山谷里。四周是郁郁葱葱的山林，隐着一道道阵法。这些阵法的阵眼是山谷深处的一个大型灵池。灵池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反射在四周的岩石和树木上，感觉那些物品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一明一暗之间，描述着人世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灵水终年灵力活跃，周围建有二个大的楼阁。一个是闲池阁，另一个就是凌烟阁。平时闲散之人呆在闲池阁里，贪一个“闲”字。长老们平时想去练功，就往周边的小水轩走去。他们早年都入凌烟阁历练。所以只要外界出了大事，凌烟阁肯定消息灵通。他们与各界来往密切，尤其以武会友和经商通行。凌烟阁主张众生平等，反而受到王室尊崇，有事必来商议。
孙氏师徒和二位大巫驱剑而行。白阴早在楼阁里候着了。白阴看着他们迈下剑锋，微笑地迎上前，道：“师弟，为兄早已等候多时了。这二位远来是客，快快来坐。休息一下吧。”转过身来，道，“皓儿，你长大了。很久不来师伯这里了。今天穿新衣服了。”说完，爽朗一笑，充满对后辈子侄地爱护。
二位大巫虽不知就里，但也听说过闲池阁中小吃王子的父亲之名，会心一笑。只有孙皓，不以为然，道：“师伯，你日理万机，师侄不敢打扰。这衣服是拙荆昨天晚上赶出来的。师伯，你的料子比我的好多了。只是手艺比不上我老婆。师侄我真心孝顺你。我来帮你……”
对师侄爱护备至的师伯拿剑柄敲了敲絮絮叨叨的脑袋，一旁的孙掌门引着二位大巫上坐，执事弟子奉茶之后，孙掌门、白阴和孙皓坐在右侧，二位大巫居左，客位。
大巫们一面笑，一面道：“出京一次，大有收获。传言小世子爷在山庄里独独受宠，天天流连花丛，无人敢管。看来是真的。”
孙皓连忙反驳，道：“不敢，家有小娇妻一名。还敢什么啊？”
大巫接着边笑边道：“当年师长之命都不管不顾。只道那鲁氏是鲁家的独养女儿，独苗一根。骗得你师父都信了。现在儿子身高都赶上你了吧。绰号小吃王子，人人一听就知道是你儿子。”
孙掌门道：“还好，娶了媳妇，总算消停下来了。鲁将军的小女儿，一看便知。她有八个兄弟，看他还敢猖狂。”
孙皓一脸失望，对大巫道：“我婚后才知道，我老婆和她奶奶黄氏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全部认得出。”
大巫们一阵狂笑，不愿顾及礼节礼仪了，道：“小辈还是偏嫩啊。可这旨意上可提到不少人啊。”指着孙皓，“你啊，和你二外公一模一样。日子太快了。”
一时间，大厅里沉默了。
“是啊，”孙掌门不知在想什么，道：“当初就说皓儿居然和祖辈那位这么像，可现在儿子也像啊。”
话题中的人物看着场面一点点冷凝下来。大家谈笑风生，谈着家长里短，但好像都在回忆一个厉害人物，说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他清楚地记得他的画像就在后面的大书房里。一会儿，茶喊停了。他便带着执事弟子们退出了凌烟阁。
“那人当年做了什么大事？”他边想边上了结界，守护着凌烟阁。
二位大巫在书房中备好笔墨，准备起爻。孙掌门和白阴心事重重。白阴道：“我们自己先测一下吧。也不知有几个小辈要倒霉。”
孙掌门道：“这次不会想让这些小辈们去挡天灾吧。这可不妥当的。”
大巫道：“恰恰相反。这次我们不想损失人马。宁可花钱消灾，毁了王室也行。大不了我们也做平民百姓。”
白阴道：“别开玩笑了。二位就是在民间，也是人中龙凤，想必也有不少麻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大巫道：“你等着瞧。我们借贵宝地一用，起几个爻。别叫旁人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
孙掌门点点头，随白阴坐到下首去了。把书桌让给二位大巫起爻用。
大巫王炎和他师弟王朝，都是出族的宗室子弟。他们自幼聪慧，可王室重视长幼有序。他们不是长子，素性出族。他们在巫族里修行道教功法，反而身任大巫一职，在朝中举足轻重。不少朝臣重将觉得他们人才出众，往往什么消息都肯说。请他们测字，起爻。各家的事情，他们反而更清楚。
王炎想了一下，道：“先测国运吧。”
王朝祝了香后，手起六爻成一卦。居然是个乾卦。王朝道：“刚健有力，看上去挺好。”
王炎道：“头一卦不错。接下去测你我吧。测你的运势。”
王朝却道：“我无所谓。测你的吧。”
第二轮王炎自己祝了香，手起卦成，居然又是一个好卦–晋卦。
旁边的孙掌门乐了，道：“你升官有望，预先贺喜了。我们给小辈们祝一次，说不定也是一个好卦。”
白阴一脸惊喜。王炎自然是愿意的，道：“若是老天允许，我们自然竭尽所有。天幸啊，我们可以给他们一线生机。”
王朝不慌不忙地祝了香，缓缓再举起铜钱。王炎在旁目不转睛地记录，“天啊！”他高兴坏了，道，“是泰卦啊。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不错，不错。”
四人均喜出望外，才发现烛火已经暗淡，忙添加新的烛灯。王炎道：“那就很好了。我看我们干脆算一下他们的命数。”
王炎拿出了名单和筹算。一个人在明亮的书桌前按名单上的人名一个个算。其余三人一声不吭，连大气都不敢出，盯着他的脸色。但先前三个爻卦给他们一颗定心丸。
王朝松了一口气，道：“这事一定比当年好的多，不用悲悲惨惨地全军覆灭。”
师兄的脸越来越轻快，王朝感受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抬手去拿茶杯，“咦，这怎么……三个铜钱怎么断成六片了？”他忙问身边的白阴。白阴一头雾水，道：“你不是放在这里吗？没人碰过它们啊！”
王炎心下一顿，一片冰凉，道：“出了什么事？我才算了一个呀。”耳边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传音入耳，“不可再算，必覆当年旧事。天机不可泄漏。”
王炎顿时不敢再算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僵住了。一会儿，王朝道：“师兄，要不要我们再祝香，你再算一会。”
王炎想了想，道：“大概我们真的错了。天机不可泄漏。此事就不必再提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王炎在巫族中位高权重，仅次于册封的天巫和大祝。王炎说了之后，想了又想，坐在那里思索半天，一动不动。都大半夜了，王朝早祝完香了，收拾了筹算。他坐在一旁，也不敢打搅王炎。“天机不可泄露。”他们心里不断重复着。
王炎道：“等回去我们就报国运颇好。乾卦刚健有力。”又对旁边思考的白阴和孙掌门道：“说不定，这次可以平平安安地回来。”
孙掌门和白阴马上揖手为礼，道：“大巫，我等感激不尽。”
王炎道：“天助尔等。我们必竭尽所能。”
虽然四人相谈甚欢，又有了一番共识，但都不愿多话。一会儿散了，都去安歇了。
京中，天巫听着各地的情报。大祝进来道：“天巫，我观天象而回。”
天巫道：“王炎回来了没有？等他回来再说吧。”
大祝道：“也好，先退了。”
天巫看了大祝递上来的文件，一点也不意外。上面写着：“天凶星又现，大难已成。”
而王炎的那份只有一行–六个字：“天机不可泄漏。”
天巫反而对着它思考了很久，自言自语道：“难道当年他们全错了？”
身后的几幅画透着淡淡的忧伤。时间太久了，天巫已经快忘记画上人物的名字和外貌。可他心里总在想：“要是当年能活下来，就好了呀。”他又拿出大祝的文件仔细看，一晃又是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