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并无怜悯的黎明
当埃奎斯基地迎来划破黑暗的第一道光，明羽这才勉强和后勤人员完成战损人型的回收工作。
事实上，若非异虫女皇被斩首，战斗的走向可能会更加坎坷。
可能是防止下克上，但凡是女皇孵化出的虫族，自诞生起就被完成精神刻印，女皇死，它们也必须陪葬。
如果不是在斯巴达克了解到这些奇特信息，明羽或许会改变战术布置也不一定。
“指挥官，本次战役阵亡65名量产人型，其中14名芯片完全受损，无法进行移植手术。”
“军械储备......”
挥手打断A1的数据报告，明羽俯身，左肩和右肩各自扛起一名残损的人型尸体。
任由她们的血液流过自身宛如烂布条的衬衫，他之前承诺过，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会让这群耿直的少女们有再生的机会。
面对冷冰冰的数据，他虽无可奈何，却不愿什么也不做。
“将数据整理好做成报表，另外，把异虫的情况也写进去。”
“在斯巴达克我翻烂了数据库，也从没见过王虫（异虫女皇）亲临一线。”
“至于虫子的尸体，让努克集团自己过来打包。”
“军部仓库里烂大街的东西，这些商人可稀罕的很。”
“还有，这场战役的报告，你先弄出一份，后面我过一遍。”
“谢了，A1。”
苦难总是无休无止，但活下来的人总归是要负重前行。
相比身体上的疲惫，基地的战后重建工作，更让明羽焦头烂额。
自己没钱没人没枪，外面虎视眈眈的异兽，却又不止虫群。
“......指挥官，需要我帮忙吗？”
把数据实时传回网络备份后，A1鬼使神差的，主动向明羽提了一句。
不知为何，明明才见了几次面，她对这位新指挥官的感观，竟然已经完全超越了金融学鬼才格雷迪上士。
放在过去，A1绝对不会多说任何一句本职工作以外的言语。
“你工作效率还真是快，不愧是负责管理基地的人型。”
“这样，你去看看克莱茵，如果她有什么正当需求，能满足就满足，不能答复就交给我。”
有些惊讶于自身副官的工作速度，在学院里，明羽碰见的那位AI人型可谓是消极怠工到了极点。
见她转身离开，明羽加快了脚步，和幸存下来的人型快速把同伴尸首搬回基地里。
等他忙活完，整个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
无论昨夜发生什么，新的一日，太阳照常升起。
“D33，你在这儿晒太阳吗？怎么不去医疗室待着？”
基地1F走廊，明羽刚从电梯走出来，便看见一位失去右臂的短发人型呆呆站在围栏前。
被自家指挥官关心，少女偏过头，问出一个她自己始终想不出答案的难题：
“指挥官大人，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没等明羽开口，D33自顾自继续说道：
“D32死了，她的芯片是被一只跳虫用尖牙用力咬碎的。”
“整个1小队，除了我姐姐，还有三个人型同样再也回不来了。”
“她们明明什么也没错，为什么还会这样？”
沉默不语，初来乍到的指挥官，无法忍下心用模板化的内容来敷衍一位失去亲人的女孩。
即便，她仅仅是个量产人型——一种被军部官方定义为可批量消耗的廉价工具。
“指挥官，我可以抱抱你吗？”
忽的，D33莫名其妙提出一个小小请求。
倘若是其他指挥官，少女绝不会提出这种毫无可能性的请求。
对此，明羽主动走了过去，将身躯残缺的她轻轻抱住。
“你知道吗？”
“昨天，大家都不愿相信你的承诺。”
“所有的指挥官，在我们看来都是一样的。”
将头埋在对方厚实胸膛，D33的声音，不知为何夹在些许委屈。
“除了你，从来没有人把我们当成人来看待。”
“明明我们是为了人类而战斗，可等待我们的，只有战损报废的唯一结局。”
“指挥官大人，我们，难道不是人类吗？”
手掌轻柔按住D33的后背，其它的不好说，但唯独这个问题，明羽却可以肯定回答：
“谁说你们不是人？”
“是那群窝在大房子里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贪婪贵族？”
“还是那些躲在坚固要塞里用你们的命换取功勋的傲慢士官？”
“听好，至少在埃奎斯，吸血鬼们说的不算。”
“我说你们是人，那你们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永远都是人！”
小声啜泣，D33仅剩的一只胳膊，死死抱住对方的后腰。
此刻，少女生怕这只是一场幻梦，一旦不小心松开手就会破碎。
“走吧，去医疗室。”
“克莱茵别的不说，至少手里的技术一流。”
“你们放心，我也安心。”
“是，指挥官大人！”
待两人进入电梯离去，走廊入口，灰头土脸的芬妮这才和其余两人跳了出来。
先前，完成巡逻工作的曙光小队立马回到基地——守卫指挥官的安全，这才是战斗人型的重中之重。
一开始，眼见要和明羽完成工作汇报，三人虽各有各的想法，其实都挺开心的。
没想到半途被一名量产人型截胡，她们只好鬼鬼祟祟躲在消防门后面，吃瓜看戏。
虽说不可能，但万一对方要是伤害自家指挥官，她们离得远了肯定来不及支援——如此充分的理由被芬妮提出，很快说服了其余二人。
不过，随着事情的发展，几人原本轻松愉快的心情，顿时陷入阴云之中。
尤其是，当D33说出那句“我们，难道不是人类吗”的时候，服役多年的华听了唯有沉默，百战老兵的橘子听了只想自嘲，才从学院出来的芬妮听了直接迷惘。
别看战斗人型地位高出量产人型不少，可归根究底，人型就是人型。
假如自家指挥官轻飘飘冒出一句：“虽然你们为人类出血流汗，但人型≠人类”，华和橘子还好说，芬妮绝对要水泥封心，再也不做无意义的幻想。
好在，明羽给出了一个令她们无比满意的回答。
就算他是装的，少女们也愿意和指挥官玩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
“芬妮，你猜指挥官他知道我们在这吗？”
“前辈？！你可别吓我！”
“橘子、芬妮，别忘了我们的任务——那东西，必须亲手交给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