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悔
傍晚时分,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一点儿也不夸张,他真的是硬生生闯了进来。刘管家与问药还坚守在瑞安王爷的病榻前,只听“哗啦——”,一连串的瓦片碎落之声传来,回头便见钟旭直直地从房顶落了下来,他的手中还擒着一个女子,正是被梅姐附了身的昭和公主武婧仪。
大家连同角落中武婧仪的魂魄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只见他落地后,便用绳索将梅姐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动作简单粗暴,毫不怜香惜玉。
“公……公主!”刘管家见了,险些吓晕过去,连滚带爬去到她身边,谁知还没碰到武婧仪的身子,一把剑便横在他的身前。
“这身子里住着的不是你家公主。”钟旭冷冷道了句。
狄姜却没来由地被他这句“你家公主”四个字给逗乐了,她一个没忍住,面上便露出了些许笑意。
“你怎么在这里?”钟旭瞥见了狄姜,一脸疑问。
狄姜指了指身边的药箱:“我来给瑞安王爷医病呀。”
“原来如此。”钟旭点了点头,便不再理她,转而一剑指向梅姐道,“快些解了瑞安王爷的死咒,否则我要你魂飞魄散!”
“呵,我怕什么魂飞魄散?”梅姐嘴角流下一丝鲜血,笑道,“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怕被你再杀一次?”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不要怪我狠下杀手了!”钟旭抬起剑,刚想刺下去,狄姜连忙拦在他跟前:“钟老板吃错药了?连昭和公主都敢杀?”
“这哪里是昭和公主,这分明是个生魂!”钟旭怒目而视。
“生魂是何物?”狄姜装作不知。
“就是死人的魂魄,因一口恶气留在世间不肯离去,你快些让开,过了子时就来不及了!”
就在狄姜与钟旭打太极的工夫,梅姐看到角落的武婧仪,忙向她求救:“若我说我没有伤害王爷,你信也不信?”
武婧仪盯着她的脸半晌,最终透过自己的脸,看到阮青梅坚毅无比的神色,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我信。”
“那你快让他松开我,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梅姐用力挣扎,可钟旭的法咒岂是随便能挣脱开来的?
狄姜担心梅姐再挣扎下去会伤了武婧仪的身体,于是推了推钟旭,道:“钟道长,你先松开她吧,不管里面住着谁,她的身子也是昭和公主!”
“是啊,请道长手下留情!”刘管家在一旁满脸心疼,生怕他不小心伤着公主的身子。
此时,角落中的武婧仪也跟着点了点头:“请道长为她松绑。”
钟旭瞥了众人一眼,冷冷啐了一句:“妇人之仁!”说完,抬手给梅姐松了绑。随后,他看了眼角落的武婧仪,又扬起木剑,在二人之间斩了一剑。便见被梅姐侵占的武婧仪的身体通身一软,恹恹地倒在了地上,待她再睁开眼时,她的目光已变回了清冷孤傲。
武婧仪回到了她的身体里,梅姐则在她的身边飘荡。
“多谢道长相助。”武婧仪柔柔道了一句,语气里倒是听不出有多开心。
狄姜想了想,也是,她的皇兄正在生死关头,她就算回到自己的肉身,又如何能开心得起来?
武婧仪夺回身子之后,立刻走到武瑞安的床边,在床沿上坐下,双手摩挲着他的面颊,伤心之情溢于言表。而梅姐少了束缚,倒是平静了许多,她安静地飘在一旁,但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生死不明的武瑞安。
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气氛降到了冰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梅姐突然对武婧仪道:“我确实曾因你的一句话羞愤自尽,但是,自从那晚你愿意将身体让给我,让我能与王爷多相处一段时光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恨你了。”
“本宫何德何能,竟能平了你的恨?”武婧仪闻言微怔。
说实话,她的内心很矛盾。从前,她害怕是自己的一时心软,而使得阮青梅有机可乘来加害皇兄,如今见阮青梅的模样,又怕自己再次冤枉了她。
梅姐不理会她的讥讽,又道:“我承认,我曾经非常恨你。在我初亡的那几日,我心有不甘,魂魄便终日徘徊在王府之外,但王府有王气庇护,我丝毫都进入不得,直到有一日国师造访,我听到他在轿子里与徒弟聊天,才知道瑞安王爷命中有一死劫,需人心甘情愿地一命填一命,此人还需终日伴在他身侧,自然而然沾染他的气息,所以……”
梅姐说到此处,武婧仪睁大了眼,似乎猜到了七八分的原委。此时,满屋子的人也都是一样的情状,钟旭面露疑惑,狄姜神色微讶,就连问药都充满了同情。
“我不怕你笑话,我虽讨厌你,但我是真心喜欢王爷。”梅姐笑容苦涩,带了些许自嘲,她耸了耸肩,又道,“瑞安王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想要长久地留在他身边,除了身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的你之外,没有别人。所以,在你试穿嫁衣的那日,我跟着夜香师傅的马车入了皇宫,我本想寻个机会窃了你的身体,却不想你居然看得见我。我寻了个谎话,对你说我想借用你的身体和瑞安道别,想再抱一抱王爷……我本以为你会拒绝,却不想你居然很快便答应了。”阮青梅叹息道,“那时你即将大婚,竟也不怕我不还你身子。”
谈及此,武婧仪也是自嘲一笑:“那日本宫刚缝制完自己的嫁衣,但那时,本宫已知道自己被龙茗退了婚。本宫命中带煞,天生的鬼目,能看见许多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于本宫而言,脱离那副身体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狄姜闻言一惊。
鬼目对凡人来说意味着终日惶惶不安,走在路上可以被迎面而来的鬼魅惊吓,睡觉也比旁人更容易鬼压床,甚至连如厕……都比旁人辛苦许多。假如到了中元节,想来更是食不下咽,夜不安眠。位高如公主,却过得都不如寻常人,她这样都没有发疯,也是有着非同常人的定力。
狄姜心中,对武婧仪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可是,你为何要将本宫禁锢在道观之中,还引得钟旭来杀我?!”这时,武婧仪突然话锋一转,对阮青梅怒目相向。
“我只是不希望旁人来阻拦我的计划。”阮青梅似有似无地看了狄姜一眼。
狄姜面色坦然,不急不躁。
“我怎可能阻止你救皇兄?若是如此能救皇兄,我宁愿拿自己的命去!”
“我只当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纵然与王爷感情要好,也从未想过您会为了王爷舍弃自己的性命。毕竟,当时的您已经与大将军有了婚约,哥哥再好,您真能舍下将军吗?至于后来的退婚,又是另一回事了。”梅姐目光中带了些同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王爷知道你为了救他的性命而害了他亲妹妹的性命,他能不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阮青梅笑了笑,眉目中轻松又自在。在座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眼里只有武瑞安,只要能救他,她不会在意旁人的性命。这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女子,却也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虽然我讨厌你,但我理解你。”这时,武婧仪话锋一转,黯然道,“毕竟,我也曾有过心爱之人。但我与你不同,我永远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害旁人。”
“您和龙将军究竟怎么回事?”问药是个是非罐子,对这个很是关心。这个疑问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个谜,就连狄姜也很好奇,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寒门出身且从未谋面的少年将军,比龙茗更出挑的人只怕也是求着想要娶她的。
武婧仪长舒了一口气,道:“本宫自小就因鬼目,每活着一天便是多一日的煎熬。五年前,本宫遇到百鬼夜行,不慎落入水中,是龙茗救了本宫。后来,本宫发现只要待在龙茗身边就看不见鬼魅。那时的他还只是个武馆的学徒,一无所有但是对生活充满了热情,那是本宫从未体会过的快乐,那半个月,是本宫这辈子最心安的日子。”
“后来呢?”问药道。
“后来本宫回宫后出宫不便,便时常叫柳枝去接济他,却不想他们日久生情,而本宫反倒成了横刀夺爱之人。再后来的事情相信你们都有所耳闻,本宫被当朝退婚,成了举国最大的笑柄,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我对不起你。”这时,梅姐幽幽道了一句。
“这与你何干?”
“若不是当日你将身体让给我,你或许还有与他解释的机会。”
“解释?”武婧仪又是一笑,“解释什么?你让本宫去和自己的婢女抢男人?还是让本宫去和自己的婢女做平妻,抑或棒打鸳鸯拆散他们,然后鹊巢鸠占只为图一时心安?”
“本宫不愿意。”武婧仪眉目骄傲,面上的神色容不下半分的阴谋诡谲。
狄姜内心惊讶不已,世人都道辰皇的掌上明珠昭和公主不同寻常,却不想是这般襟怀坦荡,狄姜不禁在怜悯的同时又对她多了几分钦佩。
“公主……”梅姐面容一恸,眼眶泛红,心中酸苦溢于言表。从前她只当武婧仪不知人间疾苦,现在算是明白了,谁家没有说不出的愁肠?她贵为公主,也有所得有所不得。她与自己一样,也是一个有着“求不得”之人。
“千万别哭,本宫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难过,你又拿什么资格哭?”武婧仪自负一笑,随即眉目一黯,接了句,“何况,若不是当日本宫讥讽你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妄想攀附皇家,你也不会寻短见了,本宫一命偿一命,不想欠了你。”
其实那日,她表面是在说梅姐,实则是指桑骂槐,想要与柳枝示警。谁知柳枝全然不在意,梅姐却听进了心里去,这也使她歉疚不已。
“是我自己想不开,怪不得任何人……我现在已经不是个人了,未完成的事情只剩下最后一件了。”梅姐说完,目光望向窗外,眸子里的黝黑深邃不见底。
狄姜顺着她的眉目看去,便见窗外一片死寂,红色的暗云席卷了苍穹,一群群乌鸦在王府上空盘旋,低压压地飞过似乎随时要闯进屋里来,但始终都绕开了去,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就连问药看见此景也不禁双手抱着胳膊,连连喊道:“好冷。”
“是啊,屋里明明四周都架着暖炉,怎的还这般阴冷?我再让人添些炭盆来。”刘管家说完,走出房去。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木梆子响了三声,子时这个字眼跳入了众人耳中。
问药、狄姜对视一眼,眸子里在说:“瑞安王爷活不过十五,这是我们都知晓的事情。”
狄姜看向床上的武瑞安,只见他眉目紧闭,毫无生气,这样毫无征兆的急病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问药扯了扯狄姜的衣袖,有些害怕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他们说,是因为辰后作孽太多,所以她的儿女都不得善终。”
“哪里来的辰后?她已经是女皇了。”狄姜瞪了问药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随后看了看武婧仪,见她没有听见便也不再责骂问药。何况,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武瑞安的情况似乎也只有这个说法能解释得通。
“子时一刻了。”钟旭冷冷地提醒了一句。
狄姜点点头。
钟旭听不懂爱恨情仇,他关心的只是不让鬼魅害人,而如今看来武瑞安的病症确实与梅姐毫无干系。
那武瑞安的生死劫究竟从何而来?
就在此时,门口飘进一缕青烟,狄姜和钟旭皆是一惊。与此同时,梅姐悠悠道了句:“我希望王爷醒来之后,你们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我希望未来的日子,他能活得坦坦荡荡,内心再无挂怀。”
狄姜和钟旭一开始都听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很快就知道了。梅姐说完,面容便化作了武瑞安的模样,她顺势躺在武瑞安的身边,面上甚是平静。
武婧仪很惊讶,刚想说什么,问药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武婧仪很快反应过来,随后便双膝微曲,深深地向梅姐福了一礼。
“公主殿下跪天跪地跪女皇,今日却与我行礼,这辈子,我活得不冤了。”梅姐心中想着,随即笑了,笑得很灿烂。但很快,她便痛苦地站起身,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不自觉地往门外走。
“时辰到了。”这一声,旁人也许听不见,但狄姜听得见,而且她也能看到,在梅姐的身边有两个穿着白衣的鬼差。鬼差左手执着铁链镣铐,右手持着引魂幡。
“武氏瑞安,上路。”鬼差之一凄然地道了一句,那声音冷到骨子里,叫这屋内的温度又下降了许多,而狄姜始终当作什么也看不见,低着头看着脚尖。
梅姐不能再说话,她再说话就会泄露身份,她看着众人,眉目里始终带着微笑。此时狄姜才终于明白,阮青梅跟在武瑞安身边从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用自己的命,一命换一命。
梅姐消失了,从此无影无踪。
两名鬼差带走梅姐前,经过狄姜身边,回头向狄姜行了一礼。狄姜却始终低着头,双手轻轻捋着有些散乱的头发,当没看到。
“他们,好像在与你行礼问安?”钟旭的声音在狄姜耳边响起。
狄姜转头,便看见钟旭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谁在与我行礼问安?”狄姜一脸莫名。
“鬼差。”
“鬼差?!”狄姜声音提高了八度,双手很自然地裹紧了衣裳,“鬼差在哪儿?你不要吓唬我,被鬼差问候,是说我要死了吗?”
“你……看不见就算了。”钟旭舒了一口气,拿起剑便离开了。
狄姜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目光里皆是好笑。
钟旭,若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你当如何待我?
真希望,你能快些想起来。
梅姐彻底消失了。当晚,太平府便云开雾散,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三日后,原本该离世的武瑞安王爷却一日日地好了起来。狄姜回想那一夜鬼差勾魂时,便是梅姐留在瑞安身边,化作他的模样替他挡下一劫。可是武瑞安的命梅姐救得了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
狄姜曾两次算过他的命格,一次在今年初十五便断了线,而十五之后三日,她再为他算命便再也算不到他的命盘。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生死劫一个连着一个,可到时哪里还有第二个梅姐呢?
门口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尖叫声,大街上挤满了武瑞安的追求者,她们听说瑞安王爷痊愈的消息后,险些将门槛踏破。太平府民风开放,自开国皇帝始,到现在的宣武朝,对女子的约束愈见减少,有心者甚至可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狄姜站在楼台上,看着那些女子,一个两个为了武瑞安近乎疯狂,她突然就不担心了。
是了,以瑞安王爷的魅力,就算一个梅姐倒下了,自然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梅姐站起来,何愁没有挡劫之人?
“狄大夫表情何以这样痛苦?”
武瑞安的话将狄姜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侧头一笑,道:“我只是在想,王爷有那么多女人,门外等着探望的队伍都快排到午门口了,您应付得过来吗?”
“这有何难?”武瑞安一挑眉,“我交往过的每一个女人,都会让她们觉得宾至如归。”
“啊……这样啊。”狄姜不明觉厉,总觉得这话有哪里透着几分不对,细思之下才明白,也许此人就是如市井所传那般,空有一张倾国的妖孽脸,脑子里装的却全是糨糊,成语什么的随口拈来,也不管词达不达意。
她想,武瑞安真正的意思应当是:“每一个与我交往的女子,我都会让她们觉得幸福和快乐。”
在离开王府前,狄姜去探望过武婧仪一回。她去的时候,昭和公主正端坐在闺阁中看《孙子兵法》,见着狄姜来,还不等她开口便让她免了礼,又将她拉到桌旁坐下,亲自沏了一杯梅花茶。
武婧仪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梅姐上过本宫的身之后,本宫竟许久没有再见到怨鬼魂魄了。”
“于是有心情研读兵书了?”狄姜喝了一口茶,只觉梅花香气沁鼻,茶温适宜,在这腊月天里正是暖人,身上很快就热了,仿佛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与自己并不在一个世界里。
“随便看看,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莫非公主想从军?”
“女子从军也未尝不可,上阵杀敌兴许不如男人,但这里就未必了。”武婧仪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狄姜亦笑着点了点头:“谁说女子不如男?辰皇英武,便是当世女子的典范。”
狄姜说完,便见武婧仪的面色并不是那么好看,良久才又听她道:“母皇自然是奇女子,可本宫志向并不在此。”
狄姜知道武婧仪被鬼目困扰许久,外界传闻辰后为了登基无所不用其极,报应等不到下一世,便全都应验到了几个子女身上。想来,武婧仪也是深有体会,所以并不想让双手沾染那么许多的鲜血。
狄姜转头,看见桌上放了几封拜帖,落款皆是龙大将军的名讳,又问道:“公主要去见龙将军吗?”
武婧仪摇了摇头:“他一连三日送了九封拜帖与本宫,本宫一封都没有看过。”
“为何?”
武婧仪咬着下唇,不作言语。她十指紧扣,右手上的梅花烙泛着刺人的红光,连连刺得狄姜头疼,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它。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武婧仪缓缓道来,她说:“柳枝和龙茗日久生情,本宫其实早已知晓,柳枝在玩什么把戏本宫又怎会看不出来?在龙茗班师回朝时,本宫便第一时间赶去见了他,而他不分青红皂白,只是指着本宫的鼻子说‘您是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您终日玩乐,不知人间疾苦,您只要招招手,自会有成千上万的男人排队等着你,你又何必来玩弄我’。”
狄姜听了,微微张开了双唇,很有些吃惊。一来吃惊于公主鬼目,居然敢独自去怨气冲天的军中;二来吃惊于龙茗对待公主毫无顾忌,这样的人不知会得罪多少人,他若留在太平府估计也活不长久。
“后来他离开了,本宫却昏迷过去,本宫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时辰,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还躺在那片草地上。整整三个时辰,他可以全然不闻不问。本宫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但那时还是想要嫁给他,那时本宫相信只要自己对他好,他就能明白本宫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公主。直到后来本宫看见他和柳枝在一起,本宫才发现这么多年来竟然爱错了人。”
“唔,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几个错误呢?”狄姜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呵,是了,他只是一个错误,他看到的只有表面。他啊,没有用过心的。”
“您打算再也不见了?”
“错误还需要再见吗?”武婧仪笑着反问狄姜,而狄姜竟觉得无言以对。
“本宫的时间,不是陪他玩我爱你你爱她这种小游戏的。”
“公主能看开自然是好……”狄姜点了点头,心中却在盘算其他。
说来也奇了,她本算着二人命里该有姻缘,是三世修来的夫妻,而龙茗如今已经娶了柳枝,公主也再不想见他,此刻看上去倒像是无解了。
罢了罢了,红尘俗事,看戏即可,莫要太当真了。
狄姜起身与公主道别,随即便回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