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在苦情戏里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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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冬至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下去,冬去春来,一眼到头。

卓文君日夜抚琴,配以司马相如当时唱罢的名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乔茜茜每每听着,都觉这般淫词艳曲,怎能入得了卓文君的法眼?

但转念思忖,自己不懂宫商角徵羽,想来曲中大有奥义,唯有二人才解密语。

可终究,一见钟情的热烈火辣之意,如潮水般来得快去得也快。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正是这个道理。

冬至欲雪,晚来风急。

乔茜茜放下手中给儿子杜康缝纳的布鞋,从屏风后踱到四方天井下,原本乌蒙蒙的天际,如今已是彤云压镇,叫人困顿不安。

她随即吩咐下人将屋外晾晒之物,及时收归库房,将通风的厢房门窗紧闭,自己则是踏入西侧苑,关锁门扉,轻声道:“卓娘子,休息一会儿吧。”

卓文君依旧指尖翩飞,撩拨琴弦,情到深处,再唱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她的十根葱葱玉指飞快掠过琴弦,后半段乐音在乔茜茜听来,如干锅爆豆,滚珠走盘,端的是含怨带嗔,凄凄惨惨戚戚。

未几,一根琴弦陡然崩断,卓文君细嫩的指尖血肉模糊,鲜艳的赤色血浆包裹着琴弦,顺着走丝四处游荡,一滴一滴滑落地毯,晕染深深浅浅的脏污。

乔茜茜被这突如其来的悲怆吓了一跳,当下上前欲观察卓文君伤势如何,却被她掩袖遮挡,待到吐纳一口气后,她站起身轻声道:“把绿绮拿给工匠师傅修好,我去歇息了。”

说罢,缓步慢踱至卧室,竟是行尸走肉般的步子,仿佛失了三魂七魄的傀儡。

“哎,没救了。”乔茜茜摇摇头,腹语道。

恋爱脑究极患者,非一己之力能点醒尔。

她径自出门,正要去检查库房一应物什归置好了没有,却见一个家仆急急忙从大门方向跑来,随后在乔茜茜眼前呈上一封家书,喘着粗气道:“杜娘子,司马老爷来信了!”

“哦,”乔茜茜接过木匣,其上湿漉漉滑腻腻,显然没有做好十足的防潮措施,可见寄信人的轻慢,“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

她正欲迈步朝卓娘子房间走去,忽的想到一件事,叫住下人:“慢着!”

那下人以为还有什么要紧事吩咐,低头等待任务,不料乔茜茜却问道:“为何大家都叫主子为卓娘子,而不是司马娘子;我却被叫做杜娘子,而不是落娘子?”

下人抬头不知所以然,而后犹犹豫豫,讪讪笑道:“大家都知道卓娘子老家富可敌国,司马相如算是赘婿,自然是叫‘卓娘子’为好。往后生育子女,亦有可能随母姓‘卓’。可您嘛……”他挠挠头,表示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乔茜茜摆摆手,嫌弃地让他快回去,然后独自往回走,嘴里嘀咕道:“原来有个强势的娘家是多么重要!”

好娘家就像是后盾,夫妻再怎么不睦,终归有地方可回。

乔茜茜摇摇头,想想自己家世凄惨,唯有卓娘子待之如姐妹,便觉世间真情鲜有,自当百倍珍惜。

“卓娘子,司马老爷来信啦!”乔茜茜隔着棕漆木门往屋内轻呼,只听屋里头碎步噔噔,不消片刻便开了门,卓娘子喜上眉梢,两道似蹙非蹙的柳叶眉舒展开来,容光焕发。

她嘴角微扬,兴奋地接过木匣,先是双手抚弄湿漉的外表,而后望着乔茜茜,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留下“谢谢”二字,便关门独自看简牍去了。

这是司马相如三年来的唯一一封家书,乔茜茜听下人们说,司马相如已经离家五六年,一开始是月月家书一封,而后春夏秋冬一封,再后来便是一年一封,到最后却是三年杳无音讯。

大家都私下里谣传司马相如深得皇帝赏识,如今飞黄腾达,外派到遥远的边疆建功立业去了。周围钦慕的姑娘妇人数不胜数,自当是移情别恋,想不起来远在成都独守空房的卓娘子了。

乔茜茜每每听到这般流传,都装作维护卓娘子的模样,叫他们不要再多口舌,扰了司马老爷和卓娘子的名声,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认为流传所言非虚,不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之事。

可惜卓娘子不信,一如当年与司马相如私奔那般,她肯定远在疆边的他初心未改,矢志不渝。

乔茜茜作为现代人,知道那封“十三字”家书一来,便是戳破卓娘子梦幻泡影的时刻。

“落雁,你来下。”乔茜茜还未走出几步,乌蒙蒙的天空已是藏不住厚重的雪花,漫天飘飞起晶莹的六角瓣来。

乔茜茜闻声回转身:“小姐,怎么了?”她复又以小姐相称,不愿她带上司马相如妻子的痕迹。因为她知道,或许今日之家书并非道尽思念与柔肠,而是负心汉的诀别之书。

卓文君拉着她的手进入里屋,给了她一根竹简,乔茜茜虽为现代人,但在司马府生活的几个月,也看过儿子杜康的启蒙之书,多为竹简卷边的一捆。

这家书怎会只此一根,不会是路途遥远,有所遗失,随即疑惑道:“小姐,这竹简怕是有所散落,待我去问一问送信的仆人,再来反馈。”

“不,你反过来,读给我听。”卓文君手执丝帕,揪心地托在胸前,背部微微弓着,似是生病一般,乔茜茜顿感不妙,翻过竹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十三个乌黑小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短短一片竹简,小小几个墨字,却是道尽司马相如的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