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争宠
“我可不是来请安的,我是想老太太了来见一见,难道不成吗?”
“又或者,老太太什么时候说过,荣庆堂竟不许我来了。”贾珏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让赖嬷嬷微微动容。
这位小主子年纪虽小,说出的话却很有条理。
仔细打量了一遍贾珏。
一身特制的弹墨水纹深衣,恰到好处的修身。
双手束后,微微眯眼,仅仅三岁的孩子居然养出了一身气度。
脑海中浮现出里面宝玉穿着红袍绿带,肥嘟嘟的样子,这一对比,不禁啧啧称奇。
心里不免埋怨今日自己多事,好好的走了就是,多嘴干嘛。
当初的衔玉风波闹得沸沸扬扬,两府上下明着暗着都拿两房哥儿对比着。
自己虽隐约听说珏哥更聪慧几分,但是毕竟告老了,没怎么关注。
俗话说三岁看老,赖嬷嬷立即就断定这哥儿将来不凡。
“哪里的话,老太太最喜欢珏哥儿了,只是怕你小小的人,成日里跑过去跑过来累着,特意免了哥儿的晨昏定省,这可是宝玉都没有的福分呢。”
贾珏眨着大眼睛道:“宝二哥在里面不曾?”随即又恭下一礼,乐呵呵道:“烦请赖嬷嬷帮我通报一声,我找宝二哥顽。”
赖嬷嬷心中惊奇,自己不过随口一句,这珏哥儿竟然就猜出了宝玉在里面。
还让自己去禀报,这样老太太如何还能拒绝。
赖嬷嬷收起了轻视,没有像刚才那样点头示意,反而恭敬的回了一礼。
“哥儿,既是想老太太了,哪里有不能去的地方。我这就去见通禀老太太。”
荣庆堂内,贾母听见禀报,脸上笑容慢慢凝滞,疑道:“往常都是直接冲进来,今儿是怎么了?”
赖嬷嬷不好说出自己阻拦的缘故,便凑笑道:“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小时候淘,长大后就省心了。”
贾母听到省心两个字,不由捂了捂额头。
刚出生,就闹得大房和二房主母打起来。
一岁时当着老亲的面把抢宝玉的玉。弄得贾母花了好大力气把王氏安抚下去。
贾母这个年纪最好清静了,一来二去,贾母倒是有些怕贾珏了。
明着暗着说了好几次,少来荣庆堂,这猴崽子也不听啊。
说多了就回去告状,他那个母亲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只会嚷嚷:“宝玉进得,我的珏儿就进不得。”
贾母苦啊.......
“给老太太请安,孙儿给您磕头了。”
“砰砰砰!”
已经做好小贾珏扑过来准备的贾母反而愣了一下:“今天怎么这么守礼。”
“这不是宝玉在怀里嘛,没我的位置......”
贾母:......
“早知宝二哥来我就不来了......“
“你又来打趣你宝二哥了。”
“老太太误会了,孙儿的意思是早知宝二哥在这里,孙儿就下午来了。”
“要来一起来,扰老太太清静,上午他来了,下午我再来,如此间错开了来着。老太太岂不整天都有人陪。”
贾母算是听出来了,这孙子还吃起宝玉的醋了。
“唉,好了,好了,又不逢年过节,磕这么响,老婆子也没有红封给你。”
“给老太太敬孝心,心不诚不行。”
又来了......贾母看着恭顺有礼的贾珏,但看一看埋头在自己怀中不敢看贾珏的宝玉。
总是感觉小贾珏在刻意使绊子,就差昂起头问贾母哪个孙更乖。
例行阻止了小贾珏的腻歪,把他赶出去后,贾母一天的精力也耗得差不多了。
也没心思哄宝玉了,交给嬷嬷带下去了。
“赖嬷嬷,你怎么看......”
赖嬷嬷毕竟是人精,知道贾母再不喜这个孙,也不会想从外人口中听到什么不好。
便接着道:“可恭喜老太太了,难为这哥儿小小年纪就有孝心,还担心老太太下午没人陪。”
贾母呵呵道:“小孩子撒气,你也跟着学是吧。”
赖嬷嬷也笑得满脸褶皱乱颤:“那是小哥吃醋,想争老太太的宠呢。”
贾母毕竟老了,对于这种长得乖巧有礼貌的孙子还是很喜欢的。
何况这孙子还一直想办法争自己的宠。
试想一想两个青春少女围着你叫哥哥,争你的宠爱。
这就是贾母现在的感觉了,还是很不错的。
只不过她那娘,今儿贾母要是在堂内多欢喜了一会儿贾珏,邢夫人保管顺杆爬又要跟二房争点什么。
...........
“老太太,大老爷来了。”
贾母的笑容很快淡了下去。
“老爷也来了。”
贾母的笑容恢复了一点。
又觉得这样不好,都是自己儿子,又淡下去了。
“你们兄弟两,虽住在一个宅子里,可平日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今儿倒是一起来扰老婆子清净,难得。”
贾母不想给贾赦好脸色,于是干脆一起给臭脸。
倒是让贾政诚惶诚恐,直接跪下请罪。
这就是贾赦不愿意跟他一起来的原因,老太太说过一次不用磕头,明明这辈子都可以不用磕了。
你在装什么装。
没等贾赦啰里啰嗦跪下去,贾母让贾政起来了,转而开始问起缘由。
贾政开口答道:“是圣上千秋宴的事。”
永康帝御极四十年,今年六十大寿。
皇亲国戚,四王八公,新旧勋贵、阁臣大儒纷纷上表贺礼。
贾母为荣国公遗孀,超品国公夫人,自然收到了诏令。
听闻与此事相关,贾母认真了起来:“可是出什么事了?预备好的寿礼?还是什么?”
“刚才有宫内太监夏公公来过,因不是正经旨意,且各家都有通传,便没惊扰老太太。”
听到皇上有旨意,贾母慌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经过大事了。
“到底出什么了,你速速说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圣上千秋宴,想见一见珏哥和宝玉。”
“什么!圣上要见珏儿和宝玉?”
贾母惊奇道:“他两个小小的人,话都不曾说清楚,怎么就要见他们。莫不是传旨的太监弄错了?”
“皇上要见的其实是琏哥儿和珠哥儿?”
琏哥儿是府上嫡长子,珠哥儿是贾家如今唯一进学的人。
若说见这两人,贾母是能理解的,可见两个毛头孩子是何道理。
贾政摸了胡须:“朝野早有传闻,皇上身子连日不好,精力不济,有意从子嗣中择一贤王传位就此隐退。”
“或许是想见见两位衔玉而生的哥儿。”
贾母叹了口气,当初的事虽严令压下,但如今看来也没什么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见贾母惊慌不语,贾政安慰道:“母亲不必担忧,并不止我们一家,四王八公和洪武勋贵,还有阁臣子孙都有邀请。
贾母这才缓过神来,骂了二子一顿。单叫两人和一起叫是一码事吗?
想来应该没什么不妥,当初代善公被倚为心腹,许是圣上思念故人,想见一见故人之孙。
左右大太太和太太也都要入宫,正愁没人看管这两个小崽子,带着见一见世面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