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鱼和熊掌兼得

林如海没有直言，但贾珏已经猜出来了。

贾珏原以为自己这个姑父选择的要么是太上皇，要么是皇上。

没想到他两个都要，太上皇那边给钱，皇上那边也给钱。

真是好气魄，四王八公、洪武勋贵面对这种情况都是尽力躲着一边。

唯独林如海竟然想鱼和熊掌兼得？

可太上皇的钱给了这么多年，你能断了或者少给？

新帝正是用钱之时，你给的钱少了，他能干吗？

两方的钱都不能少，那就只有从盐商手中多捞钱了。

盐商确实有钱，不对应该说是盐政确实赚钱，即使国朝盐税高达十抽六的地步。

但剩下来的钱不仅能供太上皇、皇上、背后的勋贵还有京中官员例行的孝敬，冰炭费等。

还能供盐商们富甲天下的名声传遍天下，哪怕是大乾朝最北边的领地，也知道江南盐商富足。

可目前的盐政格局从甄家二十年前接任盐政开始，已经持续了二十年了。

无数的利益交织，已经形成了稳定的利益集团。

盐政的每一部分，几十年来都已被瓜分殆尽。

现在林如海想通过改变盐政格局，从盐商手中掏钱，这无疑是断人钱财，与人结仇。

难怪内部并不团结的盐商竟然能团结起来给巡盐御史上绊子。

林如海不让贾珏知情，贾珏虽然有些担忧。

但林如海看起来很有自信的样子。

..........

扬州，齐府。

穿过重重深院，齐钧来到了最里面的屋子。

年逾七十的齐家老太爷齐泰靠在躺椅上，侧旁一张小桌上摆放着一杯茶，一杯加了冰块的酪樱桃，一碟凉拌黄瓜。

两位容貌清丽，身姿温婉的婢女在一旁轻轻打着扇，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虽然老太爷一副安然入睡的样子，一直没有睁开眼。

可齐钧作为老太爷最喜欢的孙子，对老太爷的习惯是很了解的，他知道面前这个脸皱皮松，一副疲惫像的老太爷八成是醒着的。

但老爷子不愿意睁眼，自己就只好等着。

过了许久，终于传来苍老的声音：“可被打疼没有。”

齐钧面色一变，自己还没到家，祖父竟就知道了。

“见到周家那小子中了个秀才，便急不可耐了？”

“自以为智谋过人，便想着领袖他人，不知道几棒子下去有没有把你敲醒。”

齐钧面色赤红道：“孙儿错了，往后只专心功名，不再与他们厮混了。”

齐老太爷反而笑了：“你看看你，说话都是功名二字，真正的读书人口中都是专心学问。”

齐钧道：“孙儿只是想快快取得功名，以免再有下次，被一黄口小儿肆意羞辱。”

“你们这些孩子，做起事情来毛手毛脚的。你们一群孩子上去闹，他家里的孩子出来出头，也是理所应当。”

齐钧不满道：“他知道祖父的身份，却还让人出手，这是不把祖父放在眼里。”

“屁话，还对你祖父使起了激将法，我用这些的时候，你老子都还没你大。”

齐老太爷又问：“你觉得你祖父比得上奉圣夫人地位高吗？”

“还是觉得你在你祖父心中的地位比那甄宝玉在奉圣夫人心中地位高。”

“那贾珏听说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做事却是有些张狂，你可知不仅连你，就是金陵甄家，奉圣夫人家中子弟也被他打过。”

齐钧面色难堪地低下了头：“那林盐政那边怎么办，真是开得好口，真要按他的方法弄新政，齐家连给京中孝敬的钱都不够了。”

“他不过七岁，你也不过十三，往后的日子是你们的，不过现在还不是。”

“时间可以解决很多事情。林御史以前是贾家的夫婿，但现在不是了。

过两年与那边的关系淡了下来就好处理了。”

.........

自从贾珏在林府以极为张扬的姿态将盐商子弟一通乱打后。

扬州城各家都在等着齐家的反应，若齐家愿意公开表态。

他们就能第一时间跟上去，借助身后的势力连成大网，连同林如海一起笼罩进去。

可连续好多天，直到林家夫人的祭礼即将结束，将扶棺回扬州消息传出来，齐家都没有任何动作。

随后扬州城以极快的速度传开了贾珏的身份以及调查出来的事迹。

当贾珏在金陵暴打甄家宝玉的消息落入各家耳朵，原本骄肆如周新，也沉默了下来。

把握江南盐政近二十年，对他们来说如同主子的甄家受了这小子的委屈都忍了下来。

上百家盐商，十三总商中执牛马者的齐家，也吃下了这个委屈。

这在众人眼中毫无疑问是贾珏身后贾族的势力影响的。

国公府的伟岸形象又一次在他们心中深深扎根。

尤其是那天，贾珏意气风发，一脸不屑地骂他们商人之子。

那种来自京中豪门对偏远之地、地位低下的商人的毫不掩饰的鄙夷。

让诸位扬州盐商子弟本能排斥，拼力反抗，最后无可奈何后，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事到如今，京中国公府、四王八公隐约站在了林如海身后，这让他们感觉有些棘手。

.....

从那日后，林如海连丧礼都没怎么顾得上，几乎整日在前堂处理政事。

贾珏便继续陪着黛玉守灵。

林府这边的丧礼完毕后，接下来就是要送贾敏的棺椁回姑苏林家祖地下葬。

问题又来了，由谁扶灵南下。

林如海没有子嗣，连庶子也没有。

可林府太太出丧，不能没有孝子摔盆的。

原本林如海考虑的是从姑苏那边叫几个家族子弟过来。虽然姑苏林家那边的人跟林如海血脉上都出五服了，但没办法。

不可能让六岁的黛玉独自摔盆、扶灵回扬州。

一来没有女子摔盆的规矩，二来这么柔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独自奔赴千里之遥。

但既然贾珏在这里，林如海就没有这个顾虑了，事情理所当然落在了贾珏身上。

他是唯一能到场的与贾敏有血缘关系的娘家人，又被贾敏如此疼爱，充个孝子实在太合适不过了。

其实摔盆是一项严格的丧葬习俗，一般由长子承担，若无长子，则由长孙操作，若无长子长孙则由次子操作。

若家族实在没有男丁，则由家族的侄子或女婿代替。

不过这里林如海显然是以子侄的身份让贾珏摔盆的。

至于贾珏也是七岁孩童，扶棺二百里回姑苏也很辛苦这件事，被林如海自动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