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君子欺之以方
等到太阳开始西垂，远远跟着的王禀忠估摸着再不回去，等到了林府恐天色真暗下来了。
便有意上前打断两人，可瞧着玩得正欢的二爷。
王禀忠又犹豫了，自家二爷可不喜欢讨人嫌的下人。
依着这些年的观察，既然都要挨打，那对二爷来说，顽到天黑和下午其实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就不好贸然上前犯忌讳了......可怎么办呢？
王禀忠眼珠一转：“来义，来一下，有事跟你讲。”
......
等一行人回到林府时，林如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贾珏并不意外，只是意外贾雨村竟然也在。
哦，还有一人，身量极小，差点没注意到，正是兴冲冲往马车过来的小雪雁。
此时小雪雁脸上笑容极为灿烂，姑娘回来咯！
不用被发卖啦！
天知道，当下午事情败露后，被林老爷和贾夫人同时围住的小雪雁有多害怕。
在雪雁的搀扶下，黛玉轻巧地下了车，然后对小雪雁咕叽了一会儿，小雪雁眼前一亮，就蹦跳着往马车后厢走去。
此时的黛玉面上还残有下午欢闹过后的红润，正是心情愉悦之时。
开心的回头转身，然后见到了林如海......
小脸顿时白了几分。
林家祖上四世列侯，到林如海本人这代虽未袭爵，却是探花及第，一等一的清贵，比列侯还要荣耀几分。
林如海虽对黛玉宠爱，但却绝不是溺爱，比如此时，小黛玉明显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这一心虚，便下意识往贾珏身边靠了靠。
落入林如海眼中，脸色就更不和蔼了。
“怕什么，打板子也是打我，你见我怕了吗？”
这话让黛玉好受了些，对的，打板子也不是打我。
谁让他胆大包天，自己说什么就做什么。
还想吃小兔，就该打他。
黛玉踱着小步，走至林如海面前，唤了声爹爹，然后低头不语。
林如海见黛玉这副样子，心里一叹：罢了，终究是一片孝心去拜佛祈福了，想来庄严宝像下，也不会有失体统。
罢了，罢了。
“先去洗漱洗漱，然后去见你娘吧，她一直担心着你。”
黛玉看了一眼贾珏有些担心，贾珏冲着一挑眉，黛玉一憋笑，然后小碎步走了。
........
留下了贾珏、贾雨村和林如海三人。
两人不说话，贾珏只能先开口了。
“姑父是要打还是要骂，贾珏都受着，只管来吧。”小贾珏拍了拍胸脯，对林如海表示尽管来，咱扛得住。
不怪贾珏猖狂，回来之前已经细细想过了。
林姑父是文人、还是探花，应该不会做出贾赦那等打板子事。
至于骂人，那就更不雅了。
这么一说，君子欺之以方，这林姑父可比老爹好惹多了。
这林如海见贾珏一副认错认罚的样子，倒有些微微吃惊。
又想起雨村兄对这小子在甄家之事中的评价，便问道：“甄家之事，你为何一点不惧。”
当林如海得知贾珏在金陵做出的事后，一时眉头紧皱。
甄家在江南的势力，很少有人比林如海更清楚，那天量银子撒下去结成的网，几乎笼罩了半个江南。
真若是结了仇，可不是能轻易下去的。
林如海干脆想过，全当不认识这小子算了，反正也不喜欢他。
无奈自家夫人......唉！
拗不过病重妻子的林如海，只好找到了还在扬州的甄应嘉。
然后又托雨村兄往金陵走一趟，自己又亲自写了信给奉圣夫人问安。
让林如海疑惑的是，一般人家的小孩，闯出这等祸事，哪怕当时不知道事情多大，可看见长辈一波一波来，也该有些惧怕吧。
可听雨村兄言语之中，这小子竟是从头到尾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是贾家的孩子，在江南做客，是客人，甄家是主人，又和贾家交好。”
“即使有不满也该是传信给京中长辈教训我。哪有主人家打老亲孩子给自家孩子出气的说法，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话让一旁的贾雨村侧目，连连赞叹道：“难怪小兄这样自若，竟是想着这一层。这是笃定了不会在甄家受罚。”
贾珏道：“也不一定，若反过来，有个贾家长辈碰巧在这里，那我只有负荆请罪的份儿了。”
“这不是没有嘛！”贾珏沾沾自喜道。
“林兄这外家真真不愧一门双公的名头。”
“想必只有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是最教子有方的，才能养出这样年纪、这样气度的小哥儿吧。”
“家中七八岁的子弟就有如此见识，啧啧啧！”
听着雨村的连番夸赞，林如海面色反而不悦，这小子不会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
仗着是亲戚家的孩子自己不便管教？
修心多年的林如海第一次有了想揍人的想法，无奈一旁的雨村兄欢欣的样子，少了这个氛围。
.............
且不论，小贾珏如何当着林姑父的面策反了贾雨村，只说黛玉已经在王嬷嬷的服侍下梳洗了一遍，换回了小女装，去见母亲了。
小黛玉掏出了仙鹤平安符，贾敏笑盈盈地收下了平安符，然后细细问起了今日外面的事。
在贾敏的温声细语下，黛玉很快就忘了今天自己犯了错，是该被惩戒的。
开始絮絮叨叨地对贾敏讲起了今日下午的事情。
或许是今日下午的经历太过新奇，即使是回到了府中，但小黛玉说起这段经历仍然面色红润，激动时，还不时咳嗽两声。
贾敏使了个眼色，王嬷嬷及时递上了绣帕。
小黛玉从大和尚一路说到小溪、白兔......
这些不敢对父亲说的，对母亲说却毫无顾虑。
说着，又让小雪雁把两只小白兔提过来。
王嬷嬷惊奇道：“真是好稀奇的两只白兔。”
贾敏笑道：“嬷嬷小时候在外面长大，难不成没竟没见过兔子？”
那王嬷嬷笑道：“太太有所不知，那外面的野兔大多不是白色，而是灰扑扑的。盖因只有这样才能瞒过天上的老鹰，地下的野兽。”
“这野外的白兔不同于家养的，可稀少了。”
“若放回去，可不是害了她们，依我看，姑娘不妨养下这两只，既有个伴儿，也救下两条命。”
黛玉看了一眼贾敏，贾敏微微点头以示鼓励。
然后是小雪雁也对着黛玉一顿点头。
这两只小兔实在太可爱了，姑娘一只、我一只，刚刚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