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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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蠕动

谁能想到,

无脸觉的恶心能力,竟然也有拿来做好事的时候。

望着那马蜂窝,赵平安双手合十……

随后,他发动意念。

在意念的驱使下,马蜂窝颤抖起来,并发出“嗡嗡”的声音。

有货!

紧跟着,几十只拇指大小,虎斑红身的“虎头蜂”从里边奔涌而出……

这是赵平安控制毒虫个体最多的一回。

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这些虎头蜂按照赵平安的意念行事,排列着队形,一会儿一个“S”,一会儿一个“B”。

它们冲着那些殴打断臂和尚的打手,冲了过去……

一阵疯狂叮咬,瞬间鬼哭狼嚎。

打手们随着毒蜂蜇咬的剧痛,再也坚持不住。嚎啕着四下散去。

那断臂的和则尚依旧在咯咯的笑着。并抱怨:“哎。马蜂怎么不蜇我呢,晦气……”

“黑狗皮”奔逃之后,赵平安走到那和尚面前。先问一声佛号,又对他拿出纱布、药粉,为他包扎。

那和尚没人打骂后,表情和神志也渐渐变得正常了。

接下来的走向,和赵平安设想的差不多。

断臂和尚在收受了药棉恩惠后,提着他的白布袋起身。

他冲赵平安回佛礼,又自报家门:“贫僧法号苦乐。是降虎寺的沙弥。不知道小师父怎么称呼?”

“贫僧法号平安。云游僧人。没有寺庙挂单。”

“哦。”苦乐双眼放光。

那断臂和尚一边把白布袋扛在肩膀,一边和赵平安讲:“小师父对我有恩。如果没地方挂单,那不如跟我走吧。

我们降虎寺正缺人手。你对我又有恩,跟着我去了。主持肯定收留款待。”

然后那和尚又介绍,说他们的“降虎寺”虽然比不得“正义寺”那样的大寺庙。但是最近两年发展势头也很猛。

他们全寺男女老少加起来,也有两三百号人呢。

这在鬼州,也已经算得上大庙了。

“有男有女?”赵平安惊诧,“寺里不都是男人吗?”

“谁告诉你的?”和尚反倒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赵平安,“没有女人,你我哪儿来?佛陀哪儿来?菩萨哪儿来?”

赵平安无语了。

不过他没有过多的暴露惊异。

毕竟这个世界的佛门和赵平安原本世界的佛门有许多不同。鬼州更是大乾朝的一个偏远之州,本地的教派众多,据说有的还结合了巫术。

或许男女同修,是人家本地特色也说不定。

赵平安又不是真和尚。那真和尚都不考虑的事情,他又何必多想。

于是,赵平安借坡下驴,只回了一句:“有劳大师带路。”

说话间,赵平安又伸手,想帮这个独臂的和尚拿布口袋。

可谁知道他刚一伸手,独臂和尚就紧张的将布口袋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护住布口袋,满脸警惕的告诉赵平安:“不用,不用。我和尚虽然独臂,但拿得动。”

说话间,和尚把白色的布口袋赶紧扛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岣嵝着脊背,带领着赵平安往城外走。

降虎寺在水阳城外十五里。

被赵平安救治的断臂和尚很热情。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降虎寺”风水天成,人杰地灵。

他还说,要不是因为庙外有位“红娘娘”作梗,他们的寺庙绝对超过正义寺,成为鬼州第一大寺。

这些话,赵平安都听不进去。

因为赵平安这一路上,都在揣摩断臂僧背着的那个白布口袋。

这白布口袋很大很鼓,里边俨然装了不少的东西。

而且,白布口袋里的东西时不时蠕动、抽搐两下,明显是个活物。

断手的和尚被人追着打,却死死的护着这个口袋。

布口袋里边的东西不但会动,而且从轮廓和运动方式来看……貌似是一个活人。

这一连观察下来……赵平安心里不太安生。

“苦乐大师。”

于是,赵平安叫住了那个和尚。同时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手中的跳蚤皮伞。

然后他尽量平和的问:“多打听一句。那些‘黑狗皮’,为什么要打大师呢?”

“嗐!还不是因为我背上这个口袋。”

“那这口袋里是……”

“我媳妇。”

“……大师好艳福呀。”

听了赵平安说这话,断臂和尚不高兴了。

他放下口袋,气喘唏嘘的瞪着赵平安。

然后他告诉他:“小师父。我是正经和尚。没有破戒。”

“那您这媳妇?”

“压根就不是人。”

说话间,对方又提起口袋,把那里边的东西都倒出来。

哗哗啦啦。

然后,赵平安惊讶的发现,里边是一件红嫁衣,一些水玉首饰。以及……一个灵位。

灵位上边写着:“亡妻,春妮儿之灵位。”

袋子里根本没有活人。

“……”

赵平安两只眼睛瞪的溜圆。

这怎么回事?!

刚刚还看这玩意蠕动喘息的。

现在变死物了?

在赵平安狐疑的时候,那位苦乐大师。又抱着牌位,冲赵平安痛心疾首的讲:“小师父。我这个人是正经和尚。但我承认,我以前确实不是个东西……”

原来苦乐在出家前,是水阳城周遭有名的混二代,烂赌鬼。

他这个人,曾经有很大的家业,但因为吃喝嫖赌,败的一干二净。

这家伙为了筹赌资,把自己媳妇所有的首饰家当都没,卖了耍钱。

最后,他把媳妇也卖了。

可烂赌鬼没想到,这个他从没拿正眼瞧过,甚至因为不解风情,一次都没碰过的媳妇,却成了别人眼里的香饽饽。

典当行老板像挑牲口一样瞅着那女人。

老板手下牙子们连连夸赞烂赌鬼他媳妇真是个模样端庄,知书达理,博学多闻的黄瓜闺女。

他们都说,这媳妇可是“尖儿货”,那些勾栏里的贱货连她个脚后跟都比不得。

第一次,这烂赌鬼才知道自己的媳妇这么好,这么惹人爱。

他终于后悔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女人性子烈,不堪受辱,在被卖的当天,就投井死了。

媳妇的死,给了这混子巨大的刺激。

于是这家伙颠了,甚至也要喝卤水随媳妇去阴曹。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他碰见了自己的救星——降虎寺的大主持,普渡上人。

普渡上人慈悲为怀。不光救了喝卤水的赌徒,还为他点化灵智,收徒受戒,并赐法号苦乐。

从此之后,这位断臂的僧人才收了贪性。皈依菩萨,成为佛门弟子。

说话间,断臂僧伸出自己的断手,指着地上的那些灵位、衣衫。

他又痛苦的告诉赵平安:“我修佛一栽。干了许多好事,甚至不惜毁伤身体宏愿。才攒下点钱财。去典当行赎回这些媳妇的遗物、嫁妆……”

这些遗物,他是想带回降虎寺,供奉个长生牌位,给亡妻超度用的。

可不曾想刚刚赎回这些。那典当行里的“黑皮狗”就冲出来殴打于他,非说他的钱是牛屎。

说完这些,断臂僧苦乐又取出自己的钱袋子。

他冲着赵平安使劲晃了晃钱袋子。

哗啦啦。

然后他说道:“听见了吧?满满当当,沉沉甸甸。都是我用耳朵和手臂换来的血泪钱!

可典当行非说是牛粪。

这分明就是想偷,想抢!”

说完,苦乐又向水阳城的方向瞪了一眼。

而后他赌咒道:“血手菩萨会报应他们的。”

“什么菩萨?”

“当然是千手菩萨!我们降虎寺供奉的正神。”

虽然断臂和尚说那菩萨是他们的正神。但似乎又不愿意多提及。

说完这话,他就开始一个劲的催促赵平安赶紧赶路。要不然回去太晚了,怕会有麻烦。

说话间,断臂僧收敛了遗物,重新将布口袋背上肩头。

两个人继续前进。

行进中,赵平安又讶异的发现,那袋子再次呈现出人的形状,并和活人一样,扭动,颤抖……

望着那诡异的线条,赵平安心里有点没谱。

所以在去降虎寺的路途上,他趁着那和尚不注意,伸出手,从田埂树梢上摘了个马蜂窝,塞进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