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打开的星星，是你的心意
晚四下课，就到了放学时间。
柯虞是半跑半住的，只有中午可以离校，而江寻彦是走读生，午间晚间都回家。
“好朋友，明早帮我带份烤冷面和烧麦可以吗？”铃声一响，柯虞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回头，她双臂撑在江寻彦桌上，讨好地望着他笑得眉眼弯弯，星眸闪亮。
江寻彦这才慢悠悠起身，也学她撑起桌子，但他个子比柯虞要高了一头还多，他一顿，只能低了低头，才能与她平视，“好，不过……”
他眉宇间积着不知从哪染来几分愠意，说出的话也是薄情，“我收跑腿费。”
柯虞愣了下，旋即阔然一笑，“好。”
她脑袋故意向他凑近了些，直勾勾地盯着他，“江小爷怎么个收法？”
“明天一天，给我接水。”他说着话，出乎柯虞意料的，脸庞竟然没有丝毫退缩，甚至更为主动逼近了些距离——
两人几乎是鼻尖贴鼻尖的距离。
柯虞眸子颤了颤，陡然绷不住，惊慌朝后退去，被凳子绊了一下，险些一个趔趄。
江寻彦本是第一时间向她伸去了手，但见她无事，只得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
可片刻，他却低低笑了起来。
是笑柯虞风流不成，反被撩得落荒而逃。
柯虞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她胀红着脸，“笑什么笑，无聊！”
江寻彦还是笑，“不无聊。”
闻言，柯虞一把抓起他桌上的英语课本高扬起来，作势要打他。
江寻彦也很配合，拽过背包闪身出了教室。
……
江寻彦回到家，已是十点将半了。
他在书桌前坐下，只开了台灯。
台灯分三个模式：白明灯、暖黄灯、黄白同亮。每个模式又都能调节亮度。
江寻彦打开台灯时，它便处于暖黄色最暗的档，这是他向来的习惯。
灯光下他的容颜是那样完美无俦，一双桃花眼眸深情流转，五官端正深刻，线条流畅，肌肤雪白，精细得连个毛孔都看不见。
唇红齿白、剑眉星目。
柔暖的昏黄扑在他脸庞，映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眸，
也映着他右眼下，尚且浅淡的泪痣，那上面，正裹着一滴泪光，剔透地折射着灯光。
今晚做的不对，
他越界了。
柯虞是惯于模仿小说桥段，将自己代入霸道女总裁的角色，调戏他，可他不该迎上去的，应该拒绝。
他眉目敛着，沉思许久，忽然摸了摸兜袋，终于敢将那几颗染了血的星星光明正大的拿出来。
白天捡玻璃碎片时，他一着急，手被划破了，血染脏了地上的纸星星，他没敢还给柯虞。
他将星星捧在手心，凝眸静看了好半夜。
这若是属于他的该有多好……
这么想着，他似鬼迷了心窍，竟将其中一颗给拆开了。
一行娟秀的小楷便这样呈现在眼前——
“江寻彦，你说……我向你告白，你会不会同意呀？”
江寻彦身体猛然一僵，双目下意识睁大。
他满眼震惊地盯着字条，好半晌，他手忙脚乱地将台灯调节到白明光的最亮程度，耀眼的灯光刺痛了他眼睛，他强忍着不适，紧盯着星星纸上的字确定了一遍，又再确定了一遍，终于确定——
被写下的名字是“江寻彦”。
是他的名字。
真的是他的名字。
他怔愣了很久很久……
不知几时，他猛然回神，匆忙而又小心仔细地拆开了另外几个小星星——
“夏天来啦！夏天真的好热，可你的手臂真的好白。”
“何依灵喜欢你，她那么漂亮，你不会也喜欢她吧，可我觉得我比她好……”
“唐苒和季澜真好，能够那么自在地一起玩，我每次看到他们，就忍不住会想起你、想我们能不能也有这样的可能。”
“你怎么天天打架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不敢问你，我怕他们起哄……”
“江寻彦，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
一时间，震惊、喜悦、心疼、难以置信、苦尽甘来……
种种复杂却又纯挚的情感江水决堤一般涌上心头。
江寻彦的心跳措不及防地漏了一拍，有生之年第一次体会了到喘不上气的感觉。
好像怎么大口吸氧都供不足头脑需要……
他呼吸又碎又乱，像凌厉不知归所的风、又似无序飞舞的雪……
一夜无眠。
柯虞今夜睡得也格外不踏实。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江寻彦成为了一名军人，
梦见他至死都在为自己哭泣。
那一抹画面，深深钻刻进她脑海，痛得她几近窒息……
以至于她不敢呼吸、被自己憋醒时，还紧紧揪着心口的位置，哭得满脸是泪，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
还好是梦。
她宁可自己爱而不得一辈子，也不愿见他受一丝一毫的苦痛。
……
翌日清晨，二人便不约而同地顶着熊猫眼在教室见面了。
唐苒打了个哈欠，还在碎碎念，“啊呀我的小鱼呀，你说你这一晚，又哭又叫又蹬床，我在下铺很艰难的好吗，打你哦！”
柯虞微微发怔，没听到她的话。
她只留意到，江寻彦今天非常古怪。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一直在躲闪。
见自己没理会唐苒，季澜看不下去了，专门过来为妻“补刀”。
“喂，你发个毛的愣啊。”
柯虞这才有点反应，她掀了掀眼皮，“干啥？”
“你在梦里做贼去了？”季澜毒舌上线，“你看看唐苒那熊猫眼，这还不是主要的，你说你那么沉，要是把床板晃塌了砸着她怎么办？”
柯虞无语地拉下嘴角，她本就没睡好，精神怏怏的，这下更躁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那路边的狗，错不及防地被飞踹一脚，然后那人还得提着她尸体回到原地给她强塞两把狗粮……
柯虞内心有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就要踏死她。
“闭嘴。”
听到声音，柯虞一愣，继而快速回头看去。
江寻彦眼底一片乌黑，看着也像是个没睡好的。
他支棱着脑袋，眼皮耷拉着，甚至连一向明显的双眼皮也被延展得失了痕迹。
这副模样本是慵懒，却莫名看着很凶——
没睡醒的哈士奇。
柯虞或许猜到江寻彦是没睡好，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江寻彦愣是一夜没睡，硬生生在床边低着头干坐了一夜。
从无边暗夜熬到天光大亮。
江寻彦看到季澜护短的样子就很烦。
他忍不住想到柯虞藏在星星里的话：
“唐苒和季澜真好，能够那么自在地一起玩，我每次看到他们，就忍不住会想起你、想我们能不能也有这样的可能。”
季澜和唐苒两个人谈恋爱就像小学生一样，整天腻腻歪歪，一个打，一个挨，却又同时在笑着的。
江寻彦不免想到，柯虞有多少次望着他们的背影发呆，有多少次羡慕时会很失落的想到他。
一直以来他们二人总是很别扭，总是只能在有确切的事情时才能坦然说上句话，若只是平日里的偶遇，不经意交汇的视线总会惊慌躲避。
然后更添一层失落。
江寻彦薄唇微启，对着季澜道：“你闭嘴。”
季澜和他关系铁，不仅不生气，还当即就转移目标朝他怼过去，“你个单身狗你不懂。”
江寻彦眸意逐而凛冽。
“我今晚就住校，去你下铺。”
“……”
季澜干巴巴笑出两声，“别，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