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耐人寻味的小故事
扶盘听明白了，像长风门这种辅助多个士大夫广撒网的道门，就不用再说故事了。
而选择说故事这种形式，可能是觉得，道门直接展示实力过于直接，也伤和气。
说故事就不一样了，不但有趣，也能借此展示道门的特点或底蕴，以此考校众士大夫的眼光。
扶盘有些后悔没带俞洪来。
长风门虽战力拉垮，眼界见识还是不错的，俞洪若在身边，至少能告诉他一些清风观的情况。
好在月公子身旁带了一个他天眼见过的人，一路同行，也认识了。
此人叫鹿图庆，天阶修士，山野散妖。
扶盘与崂山羊听他道：“月公子，清风观传承数百年，门人极少，但功法上乘，实力还是不弱的。
据传，清风观祖师来自海外……”
不等他多说，已经有一个仙风道骨青衫负剑的老者来到篝火中央，捋须笑道：“诸位道友，贫道有礼了。某乃清风观长老李孝之，其实也不会说什么故事，就讲个很多人都知道的故事吧。”
“很久以前，一个道士收了两个小徒，男童叫清风，女童叫明月，在道士用心教导下两小无猜。
只是明月长大后，出落得十分清丽，恰逢道士练功走火入魔，对明月起了邪念，他糟蹋了女徒弟。
清风知道后，悲愤交加，一边是青梅竹马，一边是挚爱恩师。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施展禁忌之法请‘神’上身，让‘神’替自己做决定。
等‘神’离开，清风恢复意识，结果看到道士和师妹都惨死了。
‘神’的手段十分残忍，两具尸体让人不忍直视……
后来，清风建立了一个道观，凡入观门徒，必须每日唾骂神灵一柱香。”
李孝之说到这里，朝四周行了一礼，笑着退下了。
在场不少人乍闻这个故事，都忍不住寒毛直立，后背冒冷汗，越发细思极恐。
对于故事前半段，虽然令人惋惜，觉得造孽。
但后半段，却抛出了一个“神”的概念。
如今的练气士只有四个大境界，分别是练气九重天，三才修士境，金丹真人境，元神道人境。
元神道人凝炼了元神，但并非神秘强大的神灵。
很多人都认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神，神只是人们杜撰出来的概念，与神相对应的魔也是如此。
当然，那些魔族魔鬼并非真正的魔。
但现在，李孝之讲了一个清风观由来的古老故事，请神一事十分存疑。
可若是真的，那这请来的“神”，究竟是不是神呢？
一时间，各种猜测从众人心里不断冒出。
有对人性的恶意揣测，也有对‘神’的恐惧不安。
李孝之下去后过了许久，才有人来到篝火中央接着讲故事。
这人是且且门的，宗门名字十分古怪，一副懒散乏味状态。
据此人解释，“且且”是估且得过且过，万事莫要偏执。
这人讲的故事也颇有意思，说是有个叫洛且的人总是梦到鬼。
一天他梦到两个恶鬼在他床前吵架，黑衣服吊长舌的鬼说洛且总是梦到他们做恶事，必须让他魂飞魄散。
白衣服吊长舌的恶鬼则犹豫不已，说洛且讨了八房妻妾，个个貌美如花，如果洛且死了，他们就很难体验到这种夜御八女的愉悦了。
黑鬼便骂白鬼精虫上脑，分不清轻重。
白鬼则骂黑鬼作恶多端，迟早得下十八层地狱。
然后两只鬼就吵起来了，愈吵愈烈。
忽然，洛且的身体里爬出了三个古怪小人，两个小人各吃了一只恶鬼，另一个小人则吃了洛且的身体，然后三小人合而为一，重新变成洛且的模样生活着……
众人听完一阵思索，扶盘也不例外。
他觉得这个故事很离谱，但也勉强能解释。
所谓黑白恶鬼，应该是黑白无常。
而三个小人，则是人的三尸神。
三尸里，上尸好宝物，中尸好五味，下尸好色欲，均与人为祟。
当人死后，三尸会从人身体里脱离出来，游离在人世，仍保持着人生前形象。
所以，这个故事说的是洛且刚死，灵魂正看着他的肉身，恰逢黑白二鬼来勾他魂，还没勾就先吵起来了，最后洛且的三尸把黑白无常吃了，把洛且的肉身也吃了。
也有一种解释，有些人会有梦游症状，与之相对应的，是灵魂出窍。
洛且的灵魂特殊，一睡觉就会脱离身体，不自觉地飞到有恶鬼的地方，所以他还有呼吸，黑白二鬼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洛且是元神道人转世。”
随着深入思考，扶盘猛然脸色一变，他想到了一个较合理的解释。
据说元神道人转世后，仍保留一点真灵，真灵里有前世记忆，但需要实力到一定程度才觉醒记忆。
洛且的灵魂有元神道人的真灵，很强大，会在身体睡着时无意识地跳脱出身体。
但毕竟他没觉醒，灵魂意识是浑噩的，灵魂又属阴性，喜欢跑到阴气死气重的地方，于是多次看到了恶鬼干坏事。
而三尸神没了灵魂管束，便控制身体与妻妾交合，引来恶鬼附体，借机吸收恶鬼的恶念鬼力，变得越来越强，最终把恶鬼和自己的身体都吃了，化作洛且模样，表明三尸修成人道……
在场听故事的人，没有谁讨论故事的内容，每个人都将思考压在心底。
既然是故事，就不是胡编乱造，应该有其合理性。
但参与的道门只负责讲故事，听故事的人能悟到多少他们可不管。
如果讨论起来，旁听的士大夫不用思考就明白了故事的含义，反而失去了举办故事会的意义。
随着故事会继续，扶盘大饱耳福。
他结合自己了解的常识，认真思考故事里的含义，不但增加了见闻，也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与此同时，藏在不远处黑暗里收敛气息的王女打量着白蛇，二者一边交谈一边听着故事。
“王女，我叫孔雪，听说你想收伏我为灵宠坐骑？”白蛇昂着脑袋道。
王女凤素点头：“骆子宾把你的事和我说了，你与火女义结金兰，好生让我羡慕，要是那天我寻到你就好了。”
白蛇摇头：“我那日知道你在找我，蛇类敛息能力很强，我是故意躲起来不让你找到的。”
“难道你不愿跟着我？”凤素一愣。
“嗯……你虽然很强，身份也高贵，但我觉得你野心太大了，我能潜修一千三百年，说明我对权势名利没兴趣，自然不愿为你卖命。”
凤素不服道：“那你为什么跟着火女？”
“火女待我以诚，我看得出来，她家人都没了，无依无靠。她认我为妹妹，愿意为我着想，我喜欢这种被关心的感觉。”
白蛇默了默，神色认真回答。
凤素叹了口气，点头道：“我懂了，你们是纯粹的练气士，彼此抱团取暖。
而我，只想着怎么利用驱使你们为我做事，这就是我和火女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