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未知的彼岸

“我不想打乒乓球。”吃完晚饭，我这样抱怨说。

“怎么？”爸爸有些不耐烦，从沙发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不想打乒乓球。”我再一次铿锵有力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爸爸见我是认真的，便来了兴致，“叫你去打乒乓球不好吗？你身体这么瘦，长得这么矮，也不正经吃饭，不锻炼锻炼身体，怎么行？”

“可我已经被选去学校舞蹈队了，我要跳舞。”我带着哭腔这样说，“我不要打乒乓球。”我再重复一遍，表情严肃。

这是与我的兴趣爱好有关的事，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课外兴趣班，但我不想就这样被爸爸左右我的想法。老实说，我很喜欢跳舞。在幼儿园时，也拿过奖，自己感觉自己也非常适合跳舞，从未想过搞什么体育项目，也从来没听说过乒乓球，更别说见过。

“你就是太娇气了！”爸爸很生气，他的语气变得冷了许多，像是在法庭上作为辩护律师为当事人辩护，“都被你妈妈宠坏了！这也不想干，那也不想干，成天在家里呆着睡大觉倒是挺好，给你选一个运动项目，让你锻炼身体，是好事啊。”

“不是！”我非常快地反驳，“我已经在跳舞了，每天下午都跳，算是锻炼身体了吧。而且，我老师都跟我说好了，只要我好好练习，她就让我领舞！”

最后“领舞”这两个字我说得特别用力，像是在怒吼一般，既说出了我对未来的追求，也说出了因为得到自己喜欢老师的口头承诺，内心感到的无比欢喜和对未来的热切期盼。

“不行！”爸爸又一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怒视我，“你这是在乱编故事给我听，我不听你的说辞。从小你就喜欢编故事，到现在还在编。我不管你什么舞蹈不舞蹈，老师不老师，你现在就要打乒乓球！”

那是我第一次跟爸爸起冲突，至今印象深刻。让我不解的是，爸爸竟然也会生我的气。他说得没错，我是个被妈妈宠坏的孩子，太娇气了。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妈妈总是害怕我这不好，那受委屈，的确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而且，我从小的确喜欢讲故事，也因为这，我的压岁钱总是最多的。亲戚们都喜欢听我讲故事，我也喜欢给他们讲。他们认为我有这方面的天赋。我讲得好，过年他们见到我总是给我压岁钱，算是帮我讨个好彩头。

我是个十分安于现状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做什么事都是一时兴起。这次，我从心底里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跳舞的，能被苗老师选上学校的舞蹈队，我真的非常开心。童年里发生的许多事，都让我开心，这应该是第一件。只是，结果出乎我们的意料，但我们谁也无法否认曾经的美好。也许，对我来说，这片刻的美好，已够回忆终身。夕阳很美，却也短暂，接下来却是绵绵长夜。可谁也无法否认它的美，也都对它印象深刻。

我不说话了，是因为我很伤心，发现自己的爸爸竟然不相信我，认为我在乱编故事。当一个人非常肯定另一个人在撒谎时，自证清白就变得有些难，因为有个成语叫“先入为主”。当时我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还没有想到很有效的方式自证清白，可我真的没有编故事，跟苗老师的邂逅，是意料之外，却也是真的。她像一个划船的仙子，在渡口等我，迫切想带我去往河对岸，而且承诺我，只要我足够努力，跟她一起划桨，就可以平安到达对岸，那充满诗情画意的“世外桃源”。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机会，爸爸跑过来，抱起我，把我带回到岸上，又去了另一个渡口，在那里，有另外一个仙子等待着，船上有许多小朋友，大家一起用力划着水，向往着另一个彼岸。而对我来说，那个彼岸充满“未知”和“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