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偶

我很想骗大家说，我的爸爸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我有一个非常照顾我的妈妈，可事实也不全是这样。我的妈妈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而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格，让她总是有种失落感。正所谓，人世间不如意事常有八九，哪能事事如意。可她却总是想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结果常不尽如意，失落感如滔滔洪水而来，挡也挡不住。

一棵苹果树，上面长满了苹果。最高处树梢上的苹果，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可妈妈是个小个子，跳起来也够不到，她也没有梯子，没办法爬上去摘她最想要的苹果；树中间的苹果是她可以跳起来摘到的，她也是个肯吃苦的人，愿意不辞辛劳地跳起来去尽可能地采摘她看得到的苹果；树底下她踮起脚就能够得到的苹果她也会尽全力去摘，即使那些苹果不太好，或者都已经烂了。最终，她的筐里会有很多苹果，大的小的，好的，坏的，都有，她有一定的满足感，可她却还是不开心，因为她知道，这棵树最好的苹果永远不属于她，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够到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摘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失落感常常伴随着她，让她很难笑得出来。几乎天天跟她在一起，我有时候也受她影响，会变得消极，拖延。

在这一点上，爸爸的情况大不一样。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站在原地采摘树上最好的苹果，所以，他的一生之中吃过很多最好的苹果，也因此，他总是快乐的，乐观的，豁达的，时常开怀大笑。这也造就了我性格里，有非常乐观积极的一面。

对于我来说，那树上的苹果，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那可以理解成我喜欢吃梨，不太喜欢吃苹果，吃什么样的苹果我都无所谓。如果我想吃苹果，大人们会把他们的苹果分给我一些，又因为他们都很疼爱我，愿意把最好的给我。

那人偶是我自己做的。那时候我只有六岁，识字太少，妈妈便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念，告诉我木偶的做法。我按照书上写的步骤，再参考插图，一步步把木偶做好。妈妈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看着，偶尔帮我打打下手。我把做好的木偶给爸爸看，他不太感兴趣，只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拿到学校里，准备送到老师办公室。因为来得晚，已经快上课，只好把木偶摆到课桌上。很快，这一对木偶吸引了同桌的注意力。他是个比我高一些的男孩，长相普通，没什么特点。

“这什么东西？看起来真奇怪。”这是他对这两个人偶的第一印象。

“人偶呀，这你还看不明白？”我也反问一句。

“你自己做的？”同桌问得很直接。

“我自己做的。”我微微点头。

他非常吃惊，原本我成天折纸折得比他快，已经让他非常吃惊，现在又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做出两个木偶，简直让他大跌眼镜。

“这是用什么做的？”同桌不禁好奇地用手捏一下小人的头。

“别捏，”我赶紧拿起人偶放到课桌的另一边，“这里面是棉花，捏会变形的。”

“啊，那这外面是……”同桌犹豫了两秒钟，可还是说出口，“是袜子吧？”

“对呀，”我点点头，“新买的丝袜，没穿过，你放心吧，不脏。”

同桌打了一个激灵，忐忑不安地问我：“这真是新买的丝袜呀？可别你是穿过的？我倒要闻一闻，臭不臭？”

他的想法真奇怪！我思忖着，人不大，想法还挺多的。

“哎呀，真是新买的，两块钱一双，不骗你，放心吧。”我轻拍两下同桌的肩膀安慰他，让他别担心。

听到我的话，同桌的表情平静许多，他刚才捏了一下，现在可真是后悔，额头上的汗珠子都快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