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隐藏剧情,始末
“人心难测,如若摇摆不定,不如对外狠绝,以求自保。”
沈玉青总说她过分心软,不适合这个孤家寡人的位置。
可她觉着不妥,为君者若无良善,这世间与炼狱有何分别?
她岂不真成了百姓口中杀人如麻的鬼魅?
仇恨者终将被仇恨吞噬,先帝种下的因果太多,她已是焦头烂额。
利用便是利用,她不屑于找些莫名的由头,用来掩盖自己的不堪。
“傅自乘,抬起头来直视朕的眼睛!”
郁巡音正色厉声,“你可知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红尘?拿你换傅家百世无忧,你可怨恨?”
傅自乘红着眼睛,鹿眼微睁,胆怯的望着帝王。
瓮声瓮气的语调透着少年的羞涩:“陛下,您问的这个问题……很奇怪。”
廊外沈玉青倒是了然,相伴左右,她最了解这份与众不同的温柔。
郁巡音这位自幼在边关,和凡夫俗子野蛮生长的帝王,不懂世家大族的兴衰也在常理之中。
沈玉青明白,傅太师老了,自然希望自家孙儿能找到一个生性率真之人厮守一生。
郁巡音的好,但凡接触之人便能察觉,更何况这位处事圆滑的狐狸。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配于男儿是本分,既是本分又何来怨恨。”
这话听着本就带着怨怼,可观傅自乘神色平平似是无意之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傅自乘未曾习过男子的三从四德,他只是清醒。
只有傅家长盛不衰,他才有选择的权利。
傅家百世,又何尝不是他的百世?
哪怕是谎言,能听到九五之尊的一句生生世世,他便已生了倾慕。
何况他最善识人,眼中关切不似作假。
温而不假,善而不懦。这个人不论做君主还是妻主都是极好的,也难怪沈大人能这般死心塌地。
傅自乘看着意气风发的帝王桃色染面,小声喃喃:“举案齐眉,风雨同济,我相信陛下会护我周全的。”
其中依恋听得沈玉青牙酸,她捏着腰间的丞相腰牌,沉了面色。
郁巡音听此哈哈一笑:“傅大人的长孙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可爱。”
先不论这幅天真烂漫有几分真假,至少傅自乘的做派不招人厌恶。
“哪里,若非陛下英明,傅某也不敢托大。”
二人又寒暄片刻,心情颇好的帝王这才扶起了长跪在地的傅家二人。
帝王回宫不久,迎娶傅太师长孙傅自乘为凤君的圣旨便飞向皇城的各个角落。
还在观望的众大臣不无咬牙,只觉傅云和此人一如往常的阴险。
起了个五更,赶了个晚集,倒是让这位老狐狸闷声捡了个大瓜。
但圣旨已发,皆成定局,她们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朝安阁——
阳光透过竹隙,摇曳的斑点如银珠坠地。
郁巡音着淡蓝色龙纹平褶云雾绡外衫,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上,翻看着手中奏章。
“陛下当真要娶傅家长孙为凤君?”
“这是最好的选择。”
郁巡音拎着那些大臣保媒拉纤的奏章,随手一甩。
簌簌落落的奏纸如雪花般撒了一地,言辞之恳切,辞藻之赤诚,一看便是下了苦功夫。
“朕若不松口,这些乌合之众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娶谁都一样,倒不如选个顺眼的,偶尔还能陪朕说个小话。”
“臣……知道了。”
沈玉青语气有些低迷,郁巡音不免多瞧了她两眼,却没看出个所以然。
“沈爱卿可有中意之人,朕可为你二人下旨赐婚。”
她这个姐妹早到了娶夫生子的年岁,莫不是看她一人抱得娇郎眼酸了?
“儿女情长只会误事,臣一心为国不想娶夫生子。误了他人,也误了自己。”
“行吧。”
郁巡音正是用人之际,沈玉青既无心情爱,她便不再多劝。
到时候削藩平乱,她自然不会亏待了这位肱股之臣。
秋高气爽,杏叶洒金,凤君之仪,十里红妆。
郎才女貌,帝王策马亲自迎娶傅家公子的轶事,成就一段佳话。
情情爱爱的话本子一出,这位血洗亲族的帝王也变得可爱起来。
此后——
有沈玉青从旁辅佐,再加之傅云和及其名下弟子,郁巡音这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
先帝之乱渐平,定年号为启元,皇室与赵家的对垒愈演愈烈。
一朝天子一朝臣,沈相在左,傅家在右,这片腐朽的王朝也总算有了一线生机。
沈家高升,帝王专宠,傅家风光无量。
试问这天启的女子哪个不喜新厌旧,更何况是这天下最尊崇的女子。
傅自乘自己也没想到,郁巡音当日一诺,当真言出必行。
成婚多年,别说选秀,帝王身侧连个通房都不曾有过,当真羡煞旁人。
若不是亲身体味,傅自乘恐怕都要怀疑,这位勤于律己的帝王是另有隐疾。
帝王情深,惹得一众世家公子眼酸,削尖了头往皇宫送,却摸不到门槛。
帝王架撵,禁卫如影随形。
那别有用心之人还没等下手,就被一并抓了罚扫恭桶。
帝王有言:“好好静心养性,免得再心生妄念。”
此计不通,心怀鬼胎的众人便有了新法子。
以凤君多年未有所出,膝下无子为由,痛斥傅凤君善妒专横,毫无皇家正夫的本分。
郁巡音耳闻大法雷霆,选秀的折子劈头盖脸的砸在一众大臣的脑门儿上。
“朕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后宫三千只许一人,众爱卿是要朕做那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可陛下,这等承诺有违纲常,着实……”
没等说完,帝王手边青花瓷的盖碗便兜头浇了老臣一身。
帝王黑眸轻扫,仅一眼便让开口的朝臣如坠冰窖。
“既然郑御史愿追随先祖,倒不如自己下去随侍左右,以尽群臣本分?”
“郑爱卿,你是想做朕的御史,还是想做先帝的陪葬?”郁巡音略带浅笑,“朕都是可以满足你的。”
郑成宝这才想起帝王气性,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帝后情比金坚,我朝千秋万代!”
“帝后情比金坚,我朝千秋万代!”
时间久了,她们都快忘了这位可是血洗太极殿的煞神转世,没有道理可言。
至此,再也没有不长眼的瞎子敢触了郁巡音的霉头。
这一举动看似是帝王专横,在坊间倒是为这位铁血帝王的血色中染上了柔情。
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是九五之尊也难逃凡人之躯,染七情六欲。
到了启元三年,凤君有喜,举国欢庆。
次年正月,皇太女伴随着天启的第一茬瑞雪——呱呱坠地。
郁巡音大赦天下为皇太女积福,赐字星云。
如今局面,女帝削藩除勋的法令落到实处,赵家党羽接连被贬,朝堂之上一片欣欣向荣。
郁巡音对于郁星云这位皇太女自是极为宠爱,十足的女儿奴。
天家无情的刻板印象,在郁巡音这倒成了笑话。就连傅自乘,偶尔都会壮着胆子打趣她。
这个柔软稚嫩的小生命,如同绳索将她拦在了黑水之畔。
常言道,有了孩子便是有了盔甲。
郁巡音多年被仇恨浸透的世界,总算迎来了一抹曙光。
朝堂之上,以沈玉青为首的保皇党,对这位皇太女也是极为欢喜。
平日里冷漠无情的帝王张口闭口就是掉脑袋,可自从有了郁星云。
犯了小错的朝臣只要对着郁星云大胆夸夸,帝王周身的戾气便可消失不见。
郁星云简直是行走的帝王灭火器,人形免死牌。
只要有郁星云在,帝王再大的杀心都因为那懵懂无知的小脸歇了三分。
“皇太女简直是我天启的福星,是朝臣之幸运!”
这些年朝堂局势越发右移,帝王着沈相亲设枢密院,监百官言行。
赵碧依旧是左丞相,官职不变,手中的权利却被沈玉青吞了个干净。
相比沈右相,赵碧几乎成了空有虚名的吉祥物,立于朝堂没了往日的威风。
二皇女被封了庸王,拘在王府中吃斋念佛,已经很久没有曝露在大众视野间。
步步谋划,帝王旧案重提,高家平反之事板上钉钉。
当年,沈家一飞冲天,不止帝王恩宠,更是前哨。
沈玉青作为帝王手中所向披靡的剑,早早就悬在了赵家众人的头颅上。
随着郁星云日渐长大,诸事越发顺遂,可郁巡音却偶尔会被梦魇惊醒。
窗外沉沉云幕,惊雷轰隆,火光一闪。
压抑的空气让郁巡音莫名一慌,高家平反在即,可她却寝食不安。
暗探密报,赵家的小动作越发频繁,像是另有准备,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水中花,镜中月,圣人看透,万事成空。”
梦里的话让她心神难安,连夜诏沈玉青入宫商议。
“赵家这些时日太安静了,赵碧可不是安于现命之人。围剿一事,还望潜隐你能万事小心,切莫打草惊蛇。”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朕信你,只是最近总有些心悸。可能是大仇将报,心里难免唏嘘。”
对于沈玉青的信任让她把更多的心神放在了郁星云身上。
这是帝王的软肋也是天启的未来,星云绝对不能出事。
只是郁巡音不料,赵碧这只疯狗,能凭借一己之力撞翻了整盘棋局——破而后立。
一场绑架,一个惊天秘密,沈玉青之死……
这是沈重光这位男主悲剧的开端,也是郁星云来到这个世界的始末。
世间万般皆是因果,冥冥之中自由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