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皇女的存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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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对的钥匙

沈玉青从没有放下过对郁巡音的执念,只是家国天下,分轻重缓急。

‘她’没有傅自乘爱的纯粹,却同样深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沈玉青用尽年少岁月,去读懂郁巡音这个人。

她需要的从不是爱人,而是共同进退的盟友,是托付后背的亲信,是大业路上的基石。

她受过伤,淋过雨,走上皇图霸业,一颗冷硬的心注定不会为任何人提起。

高处不胜寒,塔尖上的人总会忘记,只要低头就能看到爱意。

屏风两侧,都是关于一个人的故事,而那个人却只有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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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郁咸鱼抱着游戏机,畅游在零食的海洋,快乐的吐泡泡。

“这才是咸鱼该有的神仙日子,什么苟活目标都给爷爬!”

可总有只不长眼的蝇虫,嗡嗡在耳边,闹得人心烦。

瞧着那不厌其烦的绿头苍蝇,郁星云手拎电蚊拍,骂骂咧咧。

“梦里都不让人消停,信不信我一电蚊拍,斩你个桃花开?”

小姑娘拧着眉头,舞着肉手,差一点甩在床栏上,好在被郁巡音及时护住。

看着泛红的掌心,郁巡音打趣道:“小不点,还挺有劲。”

她揉了揉自家闺女细软的发丝,满是宠溺与爱怜。

“如自乘所言,皇途坎坷,风雨兼行,披荆斩棘,注定遍体鳞伤。朕也清楚,你不可能永远做个孩子,人总要长大。”

说到这里,帝王那不行于色的面庞难得透露出一丝不可一世的狷狂。

“可那都是别人眼中的路,朕这一路走来,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她不是无能的先帝,自我放逐,把烂摊子丢给下一代。

“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仁不从政。”

九五之尊的宝座上,活下来的都是最无情无义的帝王。

欲上青天揽明月,回望人间只一人。

鳏寡孤独,摸着冰冷的龙椅,她才真正体会到这四个字的沉重,她不希望星云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这天下知天子,识帝王,却不曾有人记得她曾经的模样,就连沈玉青近来也开始念叨着“君臣有别”。

想到这里,郁巡音自嘲一笑:“也对,没有谁能一成不变的活着,我们都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世人贪慕权贵,追逐名利,望着朕,看着的却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只有你这个小家伙满眼慕濡,看到的是我。”

不仅仅是血脉相连,酣然入梦的奶团子,是她糟糕透顶的人生唯一的光。

她这一生永远在失去中成长,只有一个郁星云是拼尽全力都要护着的。

“只要中央集权,四海升平,等朕百年驾鹤,留下这太平盛世,自然护你百年无虞!”

她曾是绝无仅有的恶,杀人如麻,趟过尸山血海;以杀止杀,用血肉纾解怨念。

文武百官,稍有错漏,必定严惩。

梳洗、炮烙、虿盆、弹琵琶……

天牢之中,酷刑轮番上阵,她有时甚至会亲自动手。

生命的流逝不值一提,她比最毒辣的狱吏都要让人生畏。

恶名远扬,坊间传闻她就是个只知杀戮的疯子。

毕竟暴君是一生气就杀人,而她是不杀人就生气。

这其中夸大其词的成分,是赵相手笔。但不可否认,她的确喜欢别人垂死挣扎的模样。

看着那些通敌卖国,酒囊饭袋的蛀虫,生不如死,心中的痛苦才能稍作缓解。

“那时,傅太傅总说朕会迷失在仇恨的漩涡,走上自毁的道路。她说的没错,那无牵无挂空余恨的躯壳,的确撑不了多久。”

“但手眼通天的傅云和,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没算出老天垂怜,竟让她有了软肋。

有了软肋才会披上盔甲,有了信念才能所向披靡。

曾想她想用最轰烈的方法,毁灭整个国家,现在她却要把这个国家,作为礼物送给最爱的人。

因尘世而闭锁的心门,只有一把钥匙。

因为一个人燃起的仇恨,也可以因为另一个人而放下。

她的心从不冷硬,只是上了锁,需要一把对的钥匙,才能开启心底的温柔。

不知母皇凌云志,一心躺平的咸鱼仔,把亲情独白,当做了叨扰的蝇虫,在梦里大杀四方。

有些话,压在心底,一吐为快,抑郁便一扫而空。

帝王干涩的眼睛,有些微酸,眼皮不自觉地沉了沉,感受到久违的困倦。

昨日,青筑城的密报一连十数封,秦远英将所见所闻详尽记录,除却缉拿逆党的过程,还夹杂了一些坊间的高家旧事。

天枢营的军旗至今还挂在青筑城头,旌旗招展,随风扬扬。

哪怕高家被定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青筑城的百姓也不信守关百年的天枢营,是通敌卖国的狗贼。

比起偏听偏信的朝堂,他们心中对于高家的敬重,从未坍塌。

当年的万人血书还留在青筑城县衙门的牌匾后,只需要有朝一日能替高家沉冤得雪。

两街口,父君和祖母的牌坊,依旧有人打理,那些黄沙盖土的衣冠冢,香火也从未断绝。

那里,满是父君和祖母留下的痕迹,叫人颇为怀念,竟忘却了时间。

李全掌灯,连换了三杯苦茶,郁巡音才想起,朝中奏章尚未看完。

梆声渐消,已是午夜,御笔朱批,帝王伏在案牍前,苦茶入喉,整夜没合眼,可精神却是亢奋的。

至少北境的人民从未忘记高家,从未忘记天枢营十万将士的铮铮铁骨。

小山一样的奏章,挑挑拣拣重要的只有那么一两本。

今年三月,春闱撞上上巳祭天礼,礼部三天两头的递折子,要钱要人。

钱有森那个老东西身为礼部尚书,更是公然在朝堂上哭穷,连脸都不要了。

“啧!”

前些年,先帝早就把国库掏了个底朝天,这些年,轻徭薄赋,鼓励工商,也不过是补了上一辈的窟窿。

如今要调动大量现银,还得靠户部。可惜这户部尚书罗子纯是赵家的牛马,她手里的王俭不过是个户部右侍郎,根本说不上话。

要解燃眉之急,办法也是有的,无非就是找几个作恶一方的贪腐世家,抄家流放,一步到位。

可这事儿,交给谁办,也是个头疼的问题。

保皇党大多是新提拔上来的寒门新贵,不懂世家套路,也镇不住场子,清流党又明哲保身,不愿卷入是非,赵相党不添乱,可都谢天谢地了。

所以这九五之尊的位子,谁坐谁知道。以为是块香饽饽,真尝了一口才发现能把牙给崩断咯。

郁巡音头疼不已,今早上朝,听着一众大臣废话连篇,更是身心俱疲。

她如今也是二十有九的人,每每劳神费心,思虑过重,枯坐到深夜,前额便胀痛不已。

一脸几日,是睡不上半个时辰便被梦魇惊醒,之后再难入睡。

太医说自己是思虑过重,忧思成疾,需要平心静气。

可如今,赵家清缴在即,此局博弈,凶险万分,让她如何放下心神?

赵家毒瘤,挖去附骨死肉,挨过锥心之痛,才能重现新生。

否则这天下,早晚得被这群不知所谓的狗东西给蛀空。

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我。帝王中央集权的决心,让世家们拧成一股绳,空前的团结。

世族勋贵,谁不想延续百年荣耀?

今日,帝王除了一个赵家,明天就有可能是王家、李家,是在座的任何一位。

今日一探,手中多了郁平这一步棋,倒也算圆满。

只希望郁世子背后的势力不是个吃干饭的蠢货,戏台子都搭好了,这出戏可得把动静闹得再大一些。

搅乱这一池子的鱼,才方便她分而治之,逐个击破。

倚在床边,郁巡音脑子乱糟糟地堆满了政务,可身心却放松下来。

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心道:果然,朕的星云比什么静心凝神的汤药都管用。

李全看出帝王困乏,心下一喜,特别上道。

“陛下,诸事繁忙也要注意身体,也快到用午膳的时间,想来御膳房还需要半个时辰,不如和小殿下一起先小息片刻?”

郁巡音继位以来,从未有过懈怠,心中意动,却也有些犹豫。

倒是沈玉青先坐不住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真是带着公务来的。

这撞上小殿下高热,才耽搁了下来。如今,瞧着小殿下无碍,便不可再拖下去了。如今局势,还要以国事为重!

再者,凤君都不能踏足的地方,‘她’一介外臣久留于此,终究不是个事儿。

“陛下,臣有事禀明。”

“嗯,沈爱卿,所为何事?”

“陛下,这是今日御史台递上来的折子,事关春闱,还需陛下定夺。”

“朕记得,今年会试的新总裁(明清会试的主考官)好像是傅老的门生?”

“正是。”说到这,沈玉青颇为无奈道:“御史台的诸位大臣,参的便是这位右丞燕大人。”

“哎~历年春闱,都是从世家挑选考官,今年头一遭启用了寒门子弟,那些老家伙心中不满也是应该的。”

郁巡音扶额轻叹,头又胀痛起来,半边脑壳木得厉害。

李全瞥了一眼沈玉青,心道:“嘶,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呢?一点都不会心疼人,活该你没对象!”

春闱是大事,的确耽搁不得。瞧着那小半摞的奏折,帝王一个头两个大。

朕可真是人间小苦瓜,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猪差,干的比牛多。

御史台的那群斗鸡,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嘘!”郁巡音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摆了摆手,“朕想先歇上一会,奏折容后再看。”

“可……”

沈玉青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全给劝到了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