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黑锅是谁的?
王蒙人到中年,难免有骨痿(骨质疏松)这样的中年病。
除了郁星云,没有人怀疑郁平这只备受欺凌的的弱鸡。
就连许翎也只是短暂一瞥,便收回了目光。
反倒是秦玥,浅灰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狐疑,与郁星云不谋而合。
郁平空有世子的头衔,却是个瘦瘦小小的软柿子,一阵风都能把人给掀飞喽。
就这二两肉,把浑身的重量全部压上,最多也就是个骨裂。
王蒙崩断的骨刺穿透皮肉,断口整整齐齐,分明是内力所为。
秦玥眼跳心惊,惊诧的目光落在郁平麻杆儿一般的双腿。
“嘶~这厮什么时候练出了如此雄厚的内力?”她看着坏中半懂不懂的奶娃娃,“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都是练家子,墨染自然也发现了其中端倪。
那样的腿脚功夫,绝非一朝一夕,三年有余。
“每日备受欺凌,忍辱负重,不声不响的瞒了这么久。”墨染咋舌,目光一沉,“这位庸王府世子看来所图甚广啊!”
处心积虑地藏了这么久,如今却不装了?
联想到赵家这些天的的动作,墨染很难不有所怀疑。
陛下雷霆手段,将赵相党羽逼至退无可退,只怕有人会想要鱼死网破。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赵家的这群疯狗?
“小殿下这里,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刻不容缓,此事必须告知陛下!
墨染掏出鸟哨,将密信塞进小竹筒,看着信鸽扑闪着翅膀,渐行渐远,可心中忧虑不减反增。
墨染打量郁平,郁平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位梁上公子。
“哎呀,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夜蝶,当真是个奇男子。”
郁平一身泥泞夹杂着血污,那张瓜子儿脸倒是洗净了。发丝沾着未干的水汽,湿漉漉的趴在额前,看上去弱小又无助。
正如郁星云所说,稚嫩是坏种最好的伪装。
那柔情似水的桃花眼却藏着泥沼,妄图吞噬每一个靠近她的人。
面对墨染的凝注,郁平丝毫不惧,反倒是邪肆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少女歪着头,苍白的唇瓣轻启:“你好啊!”
“我去,小病娇啊!”
两人的目光,透过砖瓦的缝隙,短暂交锋,火光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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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王蒙瘫在地上,已经是一条有进气儿,没出气了的死鱼。
灰败的眸子毫无神采,她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每一次呼吸,都能从口中带出一点血沫,染红了一口黄牙。
身上痒意不减,血水如注,可她却没有抓挠的气力,连翻身都成了奢望。
意识分崩离析,她仿佛看到了一条黑河,早逝的祖母在对岸朝她挥手。
看着地上即将失血休克的夫子,郁星云这才察觉出一丝不妙。
地上的血量早就过了1200ml(ps:1200-1700ml的失血会造成中度休克),再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她虽然不在乎王夫子的生死,但按照她母皇爱女如命的个性。
今日若真有人死在学堂,郁巡音绝对会以此为由,彻底断了她出去看世界的念头。
想想猪猪口中惨淡的未来,她才不要被片成咸鱼片!
“谁也不能阻止我刺探情报,苟到大结局,便宜老娘也不行!”
别人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到她这,出个丰乐殿就已经是翻肠搅肚。
郁星云还不知道,自家母皇为求心安,连夜把手下的一对亲卫调到了宗学府周围。
帝王凛若冰霜的眉宇,只会因为一个人破冰。
“若不是日理万机抽不得空,朕恨不得亲当矢石!”
此事墨染也略知一二,瞧着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宗学府,只叹:“杀鸡焉用牛刀?!”
地上,半死不活的呻吟越来越弱,王夫子抽搐两下,白眼一翻,彻底没了动静。
书堂里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一众小不点瞧着怵目惊心的命案现场,栖栖遑遑不知所措。
眼瞧着一个人生命流逝,对于孩子而言还是太残忍了。
胆子大一点的缩在角落,小的则泪眼婆娑。熊孩子的叫声此起彼伏,像是炸了锅的蚂蚁。
“死人啦!死人啦!王夫子死掉了!”
“呜呜呜,好多血,好可怕我要找阿爹!”
“哇—哇呜——,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家!”
王蒙的生命体征越发虚弱,郁星云扯过一旁想要再补几刀的小侯爷。
许翎:“妹妹,别拦我!我阿娘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王蒙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赵家人身上都背着不少人命,她就当是为民除害。
她顾不上许翎身上的血污,挣脱秦玥的桎梏,扑到了小侯爷怀中。
“姐姐,我害怕!这个夫子,为什么不动了?!”
“呜呜呜~哇——”
郁星云缩在许翎怀里,像是被嘈杂的氛围所感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许翎无奈,拍着小殿下的后背,柔声安慰:“乖,不怕。姐姐在,我看谁敢伤了你~”
小侯爷在郁星云扑过来的时候便收了佩剑,生怕铁器无眼,伤了殿下。
许翎只顾着哄娃,自然就分不出其余心神来和王蒙算账。
但这并不耽误小侯爷撂狠话:“以后,本姑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许翎心里琢磨等出了宗学府,她就找人套麻袋,把人给废了!
郁星云虽然很感动许翎愿意为自己出头,可看顾一根筋的许小侯爷,真的身心俱疲。
“姐姐,您是嫌身上的锅不够黑吗?”
乖乖~,眼下就别添乱了好吗?
这个虎超超的笨蛋,不知道谋害朝廷命官是重罪吗?
王蒙再不济,也是个从九品的宗学府教授。到时候真出了什么意外,闹起来,整个平南侯府都会跟着受牵连。
据她判断,许翎那一脚看似沉重,实则也掌握了分寸,没有下死手。
那一脚,实则顶多是断上两根肋骨,在床上修养两月便可痊愈。
但王蒙身上旧伤叠新伤,尤其是那突如其来的痒症,怎么看都不对劲。
她最怀疑郁平,总觉得这姑娘憋着坏,想让许小侯爷顶锅。
浑然不知,这黑锅是一棒传一棒,真正的主人拂一拂衣袖,了却功与名。
墨染本就做杀手营生,那针上的毒自然极为阴险,名为——戮龙笑。
只要中毒之人意识清醒,便会忍不住抓挠四肢,直到把自己挠成一个血人,神佛无救,药石无医。
如许翎所想,墨染从一开始也没打算放过王蒙。
这两个护主的铁憨憨,完全不理解郁星云的担忧。
“不行,王蒙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这里的孩子脚程都太短,至少要是大人才能及时将消息传递出去。
墨染的毒无人可解,他一个杀手就更不会研究什么解药。
王蒙注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可不知真相的郁星云纠结成了小麻花。
郁星云的杏眼扫了一圈,却找不出一个顶事的神队友。
“对了,还有四喜呢!”
想起这号人物,小姑娘杏眼一亮,正要寻人。
却发现这人早已先行一步,应该是去了治镜堂找路祭酒。
她一点都不怀疑四喜的应变能力,这姑娘心巧嘴乖,是个能长大事儿的,不然也不会得了李总管的赏识。
果不其然,陆靖前脚进门,后边快跑几步的便是小个子四喜。
陆祭酒匆匆前来,风尘仆仆,大带(腰带)歪倒在一边,翠珠撞着玉佩叮当作响。
瞧着地上不知生死的王蒙,和一屋子哀嚎的熊孩子,整个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妈呀,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嘛!”
她没想到,小殿下来的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帝王捧在掌心的明珠,哭天抹泪的缩在许翎怀中。眼睛红的像小兔子,鼻涕泡一个接着一个。
陆靖:陛下会砍了她的脑袋吧?!
郁巡音:朕不光要看了你的脑袋,还要把它当球踢!
陆靖计划好了,负荆请罪的时候她一定要把小殿下带在身边,只有这样才能保住项上狗头。
此时,接到暗报的帝王,不单单想要砍了陆靖一个人的脑袋。
帝王砸碎了手边的青瓷盖碗,怒道:“一群废物,连个孩子都看顾不好。”
她急不可待的想要摆驾宗学府,但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啧,李全改日让田统领多送墨侍卫几本字帖,这字着实有碍瞻观。”
那封密信,郁巡音挑挑拣拣的通读一遍。帝王的杏眼便泛起无机质的黑。如同干涸的血色,只余下浓重的血腥气。
“呵呵,好一个庸王府世子,朕当真是小瞧了她!”
帝王森森然的低吟,像是地狱的招魂引。
“朕当时就不该于心不忍,应该不管不顾的砍了皇姐一家的脑袋,也好过养虎为患。”
郁巡音肝火郁结,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抿了一口李总管重新奉上的凉茶,捞出一封青筑城八百里加紧的奏报。
旧证已查,证人已审,万事俱备,只差东风!——秦远英。
郁巡音聚拢的眉宇这才舒展,眉宇间的戾气消散几分。
“现在动手也不迟,赵家、庸王,这次一个都别想跑!”
如今新仇旧恨,是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父君在天有灵,我定要拎着赵碧的狗头,去祭奠高家数百冤魂。”
得了秦远英佳讯,再观宗学府混乱,郁巡音倒是开怀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这阵东风来的可真及时啊!”
“星云不愧是朕的小棉袄,当真是瞌睡来了就递枕头!”
这王蒙不就是赵家的亲故吗?
宗学府这事儿,可以大事化小,自然就能小事化大。
误伤这事儿,放在天启皇太女身上,那就是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
天时地利人和,她何愁扳不倒赵相这老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