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秦·凭本事爱财·玥
郁星云窝在许翎怀中,抬眼瞧着眼前,镶金交织绫圆领袍的女孩。
作为二品大员家里的独女,秦玥这一身华贵有余,但细瞧袖口封边,却已经被磨开了线。
那描金鹤纹的梨木书箱也是年代久远,哪怕精心保养,也因为金箔剥落留下斑驳。
这书箱乃是郁太祖钦赐,如今传承四代,载着秦家清廉持政的家风。
包浆的铜环是岁月的痕迹,也是先祖的坚持,是秦家世代不变的理念。
‘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史册有遗训,毋贻来者羞。’
若不是硬木夹层上刻了太祖亲笔,这样的破烂,在赵家怕是拿来当柴烧都觉得寒酸。
对比自己,郁星云暗道:“看来,秦玥这小姑娘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系统世界线里,秦玥的母亲秦尚书,为官一生清正廉洁,桩桩件件救民于水火,说一句名闻遐迩不为过。
可郁星云却只记住了一点——坑闺女!
对没错,这位为民为国的秦大人,对面对自家姑娘那是残风卷落叶般无情。
别人家祖辈荫蔽,富贵一生,到了秦大人这里,就是凡事靠己,自寻生机。
故事线后期,秦玥弃文从商,北漂南下,终将秦家商号扬名天启。
有了家财万贯,堆金积玉的府库,秦尚书散财的战斗力直线飙升。
满朝百姓,不识新天子,却认积玉阁的瓷器、浮翠坊的绸缎、三里阁的笔墨……
起初,秦玥看着捐钱如流水的娘亲,忿然掩目,恨不得和秦远英一刀两断,自立门户。
秦玥:“你清高!有本事放开我的真金白银!”
被坑了这么多年,还不允许她奋起反抗一下了?
家丁拦不住老大人,她就直接用钨金封了府库的大门。
母女斗法,然而姜还是老的辣。
秦远英不来打秋风,换成她阿爹隔三差五的来要荷包。
“阿爹,您忘了咱们当年身无御寒衣,家无隔夜粮的日子了吗?”
看着她阿爹飘忽躲闪的眼神,秦玥叹气道:“你们赢了!”
她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大冤种,不配做你俩的爱情结晶。
可真放开了手脚,秦家商号的流水不增反减,倒像是因祸得福?
大家知道秦府,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老百姓也愿意捧场。
这娘俩一个散财,一个敛财,算是把企业文化宣传给玩明白了。
若不是知道秦玥只是故事里的个小角色,郁星云都要以为这厮拿的是古代女霸总的剧本。
————————
多年后,秦家大掌柜和秦玥对账时,拉闲散闷。
“东家,我有件事儿始终想不明白,请东家解惑!”
“但说无妨,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我还客气不是矫情?”
彼时,秦玥叼着笔,拨弄着手里的算盘,瞧着日进斗金的流水,眉眼含笑。
“东家,我刘仁庶民出身,家境贫寒,做不了扶摇直上的官家梦。可东家您,不一样啊~”
刘掌柜有些紧张,端起桌案上的香片茶,喝了一大口才道。
“秦家清流名声在外,秦老大人更得帝王信重,大人当年必定是锦绣前程,官运亨通,为何偏选了荆榛满目的商贾之道?”
虽说如今的秦家富可敌国,可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她作甚要抛弃上九流的身份。
这些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世家之流,没少说秦玥不务正事。
说什么她娘一生无愧于天地,怎么偏偏生了她这么个败坏祖宗基业的混账玩意儿。
秦家商号,救死扶伤,秦玥得了百姓的口碑,但在朝中算是声名狼藉了。
听了这话,秦玥倒不以为然的一笑了之,手上的算盘珠子不停。
“嗨,就这?我还以为是什么糟心问题呢!”
“我啊,单纯就是一个俗人,做不来普度众生的差使。”
要是老刘说她新开的铺子亏了百八十两,她估计还得肝颤两下。
她娘仙体不踏凡地,普度的众生,她可没那金刚钻,只想普度自己。
不就是些酸儒的口诛笔伐,她当年在学堂日子可比这艰辛。
若不是她当年另辟蹊径,做起世家小姐的买卖,只怕得被她娘饿死。
别人说她娘正本清源,可她心里清楚,她娘骨子里就是个‘莲花精’。
以仁善为己任,割肉喂鹰的活菩萨,不需要烟火气儿!
有道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但秦玥觉着照她娘撒钱的速度,不等吃到贪官的红薯就直接饿死街头了。
如今想来,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凭心中憋着钱粮不足的恐惧。
秦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从小就想做那个难倒英雄汉的人。”
刘仁:“人活一世,不就为了那深浅身后名。东家名声受迫,我刘某替东家不值啊!”
别人说东家是万丈深渊有底,五寸心窝难填,可她清楚东家却是个有情有义的。
不虚美,不隐恶,这些年跟着东家走南闯北,她看的清楚。
“嗨,人死如灯灭,管那些干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或许当年还有不忿,但年岁增长,心中沟壑早就被金玉填平了。
她这一生不愧自己,便无愧于天地!
————————
小秦玥,身量修长,如山林中郁郁的青竹,六七年岁,已经被俗世的烟火气腌入味,有股子百折不挠的韧劲。
郁星云:不愧是未来家财万贯的传奇人物,有志向!
大概是从小身体不好的缘故,她的眸色是清浅的灰色,浑浊的虹膜中藏着生活的愁绪。
现在的秦玥,还是那个为三文钱折腰的小不点。
秦玥:好一个无功不受禄,只要不白嫖,她们就可以是朋友!
不是她舍不得,而是秦家两袖清风,最瞧不上那些矜功自伐,贪赃纳贿的小人行径。︿( ̄︶ ̄)︿
见小殿下如此识趣儿,秦玥的假笑中立马多了些真诚。
秦玥:“殿下,你真是个顶好的人!”
郁星云回以淡笑,知道这不过是生意场上的一句客套。
但许翎的这只‘大型犬’的尾巴,却已经翘起来了。
“那是,我妹妹堂堂正正,高风亮节,这才对得起黎民,担得起这天下!”
她挺着胸脯,颇有家姐的作风。
秦玥:“那是,小殿下坦坦荡荡,克己奉公。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愧不如,以后定当思痛!”
漂亮话,夸得是殿下,反倒是许翎先醉了。
“秦大,也不必如此菲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许翎只当秦大和她一样,对小殿下爱如珍宝,苦于没有钱,只能拿手里的小玩意儿讨殿下欢心。
不过柔弱妹妹只能是她的,她才是小殿下亲认的姐妹,不能被旁人抢去!
许翎:“本小姐有的是钱,送自家妹妹的东西,自掏腰包才显得真诚。”
郁星云暗叹:“这小鬼一箭三雕,话术不错,是有几分经商的天赋。没想到,这华羽堂,当真是潜龙卧虎,个顶个的奇葩。”
不虚此行,她有预感这里的每一个人运用得当,未来棋局可活。
秦玥也是个不客气的,怪不得能和小侯爷臭味相投。
“许五,小殿下今日赏光,我心里高兴,给你抹个零头!”
“呦,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秦玥也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时候?”一旁静默的赵高先出声,“许小侯爷,这便宜过了村,可就没了店,可要抓住机会啊~”
这话听着平平,但许翎可太了解赵狗。
她从来不做人,这夹枪带棒的还不是话中有话,说她占了同窗的便宜?!
许翎:“不必,秦大这东西该是什么价位,就是什么价位!”
秦玥的家境如何大家都知晓,她平南侯府有的是钱,怎能不顾别人死活?!
秦玥有些犹豫,她瞧着左侧桌案的赵高银,又瞧了瞧赵五。
秦玥:你们可消停些,让我安安静静做个生意不行吗?
她对朝堂上的那点破事儿,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赵高银平日眼高于顶,怎的今日突然为她出声?
挑拨离间?
不怪秦玥阴谋论,别看这里的孩子年岁尚小,就没一个心里敞亮的。
要是赵高银真有这小算盘,那秦玥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她的墓志铭唯‘银钱’二字,顾客就是上帝。
就算许小侯爷对她恨之入骨,只要有钱赚。她也是愿意跪舔的。
再者,郁星云这个看戏的最清楚。
秦玥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说是抹了零头,可售价若是本金的五翻,那零头就算不得什么了。
秦玥:“可我……”
“别,是姐们别别多说话!”许翎从荷包里捞出一把金叶子道:“够不够?不够了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被金叶子塞了满怀的秦玥,整个人有些发懵。
虽说这九连环一套十二样式,都是她亲自设计,选用上好的生铁铸成,绝无仅有。
可她也只打算买上五两银子啊!
“许五,这……”太多了!
“呵呵,许小侯爷财大气粗!”赵高银用扇柄顶了一下秦玥下肋,“钱货两清,秦小姐还不把东西收好?”
“那是,本姑娘给妹妹的自然是最好的!”许翎还不忘向郁星云表忠心,“妹妹,以后我的零花钱妹妹想怎么花都成!”
郁星云:大可不必,她没有购物逛街的世俗欲望。
秦玥被赵高银戳的一颤,手里的金叶子扎的手心发热。
她懂,都说善不理财、义不经商,可她不贪婪。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秦家人本质的坚持。
秦玥:“许五,真的不用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