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选花魁费周章无着落 出人意定丫头是天命
袁妈妈一招手,所有的姑娘都往天井里聚过去,蓝溪儿见状,赶紧拉了拉紫来:“我们也要过去了。”
紫来乜她一眼:“姑娘过去,我是丫头。”
蓝溪儿一怔,松开了手,想了想,只好自己过去。侧身的瞬间,紫来一把拖住了她,低声道:“听我一句,别太出头……”
蓝溪儿一迟疑间,紫来又是用力一拉:“别出头!”蓝溪儿神情复杂地看了妹妹一眼,末了还是点点头,过去了。紫来悄悄地把脖子一缩,往后院溜去。
选花魁,关我什么事?!趁机我去躲个懒。
一路到了后院,自然是清静,先就找了个阴凉的树下,坐了,觉得还不舒坦,索性转到另一头常青藤下,抱着脑袋仰躺下,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安心地睡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觉得有些不对,恍惚之中睁开眼睛,却看见面前一堆人,各个大眼小眼地看着自己,当下一吓,“扑通”一下就从藤条上摔了下来,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眼就看见袁妈妈拉长的脸像紫色的茄子,于是赶紧一缩脖子,耷拉着头,抄着手,也不敢说话,只磨蹭着脚板,想往后溜逃。
“你个死蹄子……”袁妈妈已经上前了,举手就打。
“妈妈别打,我的衣服已经都洗完了呢……”紫来勾下腰来,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
“行了——要教训你的姑娘,也别在我们跟前。”一个和悦的男声传过来,带着磁性,却也有些浪荡的味道,他的口气略带不屑,又很乖张:“这楼,到这里,就算参观完了?”
“是的,王爷,后面就出院子了,外头只有一条溪。”袁妈妈回答。
王爷?!紫来吃了一惊,怪不得,说话的口气老大呢,这个王爷,真还是很年轻啊。
“看看去。”王爷倒是好兴致,抬脚便走。袁妈妈赶紧跟上,这一会儿,又顾不上紫来了。只一得空间,紫来悄然就溜进了放杂物的小屋,只想着躲过去,等他们走了再出来。默然间,又觉得好奇,不禁趴在窗子上,透过木窗栏,往外边瞧去。
只看见一行人出了后院的小门,那王爷走在最前头,个头高高,背板挺直,身形偏瘦却不显弱质,似乎精干结实的样子,但又略带飘逸之风采,至少从后边看,也可称之为翩翩少年。
王爷走过去,不过十来步,就是一条小溪,两丈宽的水面,清澈见底,蜿蜒而去,似碧带绕着对面连绵的青山,王爷在溪边略站,然后一跃上溪边的大平石,直盯着对面的山上。少顷,复看一眼溪水,眼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水里,随着浅浅的波纹晃动,不由嘴角划过一丝玩味的笑意,背着双手,感叹道:“这里,确是别有一番洞天啊……”
紫来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一声出来,我的地盘呢,容你胡来?!别有洞天?要不咱俩换换,你来洞天洗衣服,我去做王爷?!切——
一行人又穿过后院,往前边来。
“善卿,你不是说,这天下的公妓之馆你都去过,唯独醉春楼没有来过,所以今天,在选花魁之前,我要先带你参观了这里……”王爷说:“这个楼是先皇的钦点之作啊。”
“确实名不虚传,”善卿说:“怪不得秦淮才子徐辰阶曾有言说,天下之馆,只一醉春楼。”
王爷悠然一笑:“当年若把你送到这里,应该也不算辱没了吧?”
“当然不能说是辱没,但能得自由之身,不是更好?!”善卿轻轻一笑:“当日如果不是王爷仗言,善卿岂有今日的自在?王爷之恩,没齿难忘。”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王爷说:“我已经答应我表哥了,你若帮他训练出一个艳绝天下的花魁来,这个人情就算还了我了,今后也不许再提了。”
“是。”善卿恭声道。
“煜弟你偏心啊,”秦太守笑道:“那芙霜还要选个弟子呢,你怎知道她调教出来的不是花魁?怎么早早就给善卿定下了呢?”
王爷顿了一下,问道:“花魁只能一个?”
“当然,花魁只能一个,落选的可以做头牌,头牌可有四个,这是先皇就定下的规矩。”秦太守说:“善卿和芙霜各选一个弟子带着,到时候还要比试,才能定下花魁啊。”
王爷沉吟着,点点头,望向善卿和芙霜,说:“那你们可要好好选,更要好好教。”
“不如这样吧,我出个主意,”善卿想了想,说:“我已是自由之身,暂居王府,芙霜妹妹还是府中歌伶,若她挑的弟子,能胜我徒弟选为花魁,那就请王爷赐予她自由之身,不做府奴?”
王爷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芙霜的脸上掠过一丝忧虑。
“我看可行,”秦太守一拍巴掌:“重赏之下必倾全力!我醉春楼花魁有着落了!”
王爷呵呵一笑,颔首认可。
芙霜脸上一忽儿如释重负,再投眸善卿时,已经是满含感激。
“既然刚才秦爷说王爷偏心,那善卿也就先让一步,”善卿笑着对芙霜说道:“妹妹你先选,等你选剩了的,我再挑。”
芙霜一惊,说:“那怎么好意思。”
“哈哈,哈哈,”王爷忽然大笑起来。
众人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爷折扇一合,指向善卿,眼光锐利,唇角却依旧笑意盎然:“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想帮芙霜……若芙霜得了自由之身,岂有留下之理?可是,你是暂住,随时可走,那我王府教坊之中两个出色之人若都离开,今后我要赏舞听曲,找谁去呀?”
“不成——”王爷拖长了声音道:“这样吧,善卿,两人之中选一花魁,若芙霜的选中,芙霜可走,但作为惩罚,你就得留在王府,不得我命,不得离开……如何?”
善卿微微地笑了一下,平静地回答道:“可以。”
“你既决意让芙霜先选,我也答应,”王爷眯缝起眼,笑吟吟道:“那既作为交换条件,你的弟子,由本王指定……”
芙霜紧张地盯着善卿,善卿却又还是微微一笑,说:“可以。”
王爷咧嘴一笑,“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回头吩咐袁妈妈:“把你楼里所有的姑娘,包括粗使丫头全都叫上,正院里给她们选弟子。”他望着袁妈妈微微一笑:“一个都别漏,就连那洗衣的,都别藏了掖了……”眼中精光一闪,袁妈妈愣神之间,人已远去。
紫来从屋门后小心地探出头来,确信后院已经没有人了,这才傍着墙角出来,侧身一带门,慢慢地回头,却猛地尖叫一声。
袁妈妈正叉着腰,虎视眈眈地站在她身后。
“妈妈,你这样会吓死人的……”紫来吞了口唾沫,说:“我的衣服真的洗完了,不信你检查一下……”
“所有的姑娘都去前院,你怎么不去?”袁妈妈目前的口气还算平和。
“我就是个丫头……”紫来嘟囔道:“我选也选不上,何必去讨笑话呢……”
“唉,由不得你了……王爷有令,都得去,粗使丫头,洗衣的,都不能落下……”袁妈妈忽然叹一声,看紫来一眼,骤然间又恶声道:“撒开你俩脚丫子,赶紧给我走!再给我磨叽,打断你两条腿!”
去前院啊,莫名地,紫来就开始心底发虚,她还想往后缩,袁妈妈一狠劲,拽了她就拖了出去。
天井里密集地站了约莫六十多个女子,袁妈妈用力地戳了一下紫来的后背,紫来一呲牙,赶紧就站到了人群后面。袁妈妈飞脚上了前,来到王爷座前,俯身道:“都到齐了,一个不缺。开始了么?”
王爷点点头。
“都退后,”袁妈妈一挥手:“按列队的顺序,六个一组上前来,排一横队,一个个依言做……完了就边上候着……听见没有?”
那底下细细的“听见了”传来,参差不齐。
紫来脚底抹油,几下几下,不露声色就溜到了队伍最后头。她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前面那么多姑娘,无论是论什么,都在自己之上,要选的话,到前边也就都差不多可以定下来了,何况,这越看到后头,审的人就越疲沓,能看中自己的概率,自然更小了。她的目标,当前就是当个小丫头,纵有鸿韬伟略,也不是要做花魁。
紫来觉得今天无非是给袁妈妈个面子,来走走过场的,这才安心地偏了头,自认为无事,放心地朝前面望去。
这下,可算是看见那少年王爷了,可不就是榈月跳舞那天坐在正堂中间的男子,他是个王爷!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一字型的剑眉,鼻梁高直,眼睛像杏核,眼角稍稍上扬,显得机警而傲慢,国字型的脸,下颌宽而巧,颇有威仪,唇薄而长,唇角上翘,仿佛总是挂着揶揄的笑,像在得意地嘲讽一切。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纨绔子弟而已。
切——
紫来由在心里鄙视了王爷一番。
再去看秦太守,据说已近三十,却显得比较年轻,不过是二十四五的样子,皮肤白净,眼睛跟王爷长得很像,比王爷的显得大些,眼神也没那么咄咄逼人的犀利,更柔和些,就是唇略微厚了点,圆圆的脸显得很富态,一看就知道养尊处优惯了。唇角两撇小胡子,修剪得很合适,下巴厚实,确实是有福之人。整个看上去,总体感觉很憨。
这个人似乎很好说话呢,紫来想,若能打动他,说不定,姐姐蓝溪儿从良的事,比在罗太守手上还好办些。
太守边上,坐着严申春,一副安稳持重的模样。
哼,假模假式的,丢了榈月姐,其实就掉了魂了,一天借着太守的命来盘问袁妈妈找人的结果好几遍,估计心里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面上还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紫来撇撇嘴,什么玩意儿。
眼光一转,随即一亮,紫来禁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
套用袁妈妈的口头禅,乖乖,侬的个人,真真地长得乖呢……
王爷旁边坐的两个姑娘,那可真是绝色啊。一个是年纪略长的,典雅高贵,眼若含波,脸如鹅蛋,肤似凝脂,唇同樱桃,笑面桃花;另一个清丽怡人,秀气瓜子脸,媚眼细长如丝,唇小且薄,娇小的身躯,纤弱无骨的样子,让人只想起盈盈可握。
紫来只盯着这两个女子,一下就失了魂。
哎呀,天底下,还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她原来只知道榈月已经美到了极致,没想到,人外还有人,天外还有天!
就在紫来看得目瞪口呆的时候,那座上的两位女子,却是四只眼睛只盯着这前排的队列。
六个姑娘排成一横排,站定,依次出列。
先是看仪容,站好,抬头挺胸;再看身姿,就是转一个圈;还要抬举双臂,跳跃一下,做几个姿势,这是看舞姿;然后执信笺念文字,听声音,到一边弹琴半曲,查音律;尔后是写字,画画,对词牌,如果略微引起了王爷和秦太守兴致的,还要当面出题考文才。就这么几个程序下来,好像也没什么深度,跟之前上等姑娘和头牌选花魁剑拔弩张的气氛比起来,平和得多,远没那么苛责。
紫来想,这好像不是选花魁啊。正纳闷见,听见上座说话了。
“善卿,芙霜,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呢?”王爷缓缓地往背垫上一靠:“不过十一列,这都第四列了……”
那典雅高贵的女子一开口,轻软如珠玑:“我们正在仔细地看呢。”轻笑一下,转向瓜子脸的女子:“说好了,芙霜妹妹先选,她不开腔,我岂能夺声?”
芙霜轻轻地摇摇头,娇婉的莺声响起:“再看看吧……”似乎略有失望。
又几列下来,随着芙霜玉手轻指,檐下,就站出了几个女子。
紫来一见,刚为自己肯定落选松口气,却看见芙霜的手指停在了蓝溪儿身上,她心里咯噔一下,发起慌来。
眼见姐姐也站到了檐下,紫来有些急了,连忙对蓝溪儿使起了眼色。
蓝溪儿看着紫来,无奈而又一筹莫展。
终于到了最后一列了,紫来在袁妈妈的指令里抬起头来,眼睛却死命地望着地下,就是不抬眼帘,额上七八缕垂下来的头发,正好盖住了脸不用看,紫来都知道袁妈妈正狠狠地用眼睛剜着自己,只恨没把她这颗没梳好头发的脑袋拧下来。紫来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这么硬撑着,居然也无事地躲过去了。
前面几个轮过了,到紫来,先把那几个动作硬邦邦地依葫芦画瓢地做了,轮到执信笺念文字,她晃了晃脑袋,望着地面,说:“我不认识字……”
感觉到狐疑的眼光透到了身上,紫来耷拉着脑袋,继续说:“我不会弹琴……后边的,都不会了……”
片刻的沉静之后,“嘿嘿,”王爷轻轻地笑出了声:“你不会?”
“啪”地一声,折扇合上,指向紫来,还是王爷那个不屑一顾的声音:“她是楼里干什么的?”
“洗衣服的丫头……”袁妈妈迟疑了一下,说:“她不行呢,除了洗衣服,什么都不会,又笨又懒,你们都看见了的,刚才还在后院里偷懒睡觉……”
呵呵,王爷又笑了一下,说:“站到一边候着。”
没选上就让我走吧,还要候着?紫来心里隐约,觉出有些不妙,却又不怎么分明,只好仍旧哑着,听他们摆布。
“芙霜,你选中了没有?”秦太守问道。
芙霜默默地扫视了一圈檐下的女子,眼光,静静地落在一个粉红衫子的姑娘身上,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瑟缩着,细声答道:“蓝溪儿……”
蓝溪儿?!紫来骤然一惊,想也没想,猛地大喊一声:“不行!”
喊声一出,就知道惹了祸,那里袁妈妈已经跳脚起来,罩着她就打:“不知好歹的东西,行不行由得你?!”
“别打了,”芙霜平静地说:“让她说说,为什么不行?”
紫来一顿,开始冒汗了,这究竟是哪里不行啊?!不说出个理由,就死定了!急中生智,她把心一横,说:“蓝溪儿有狐臭……”
闻听此言,大家都皱了皱眉头。身有异味,当然不行。
“蓝溪儿绝对没有狐臭,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堂下忽有一人跪下,说道。
“娘——”紫来着急地喊了一声,痛心疾首地望着母亲,别让姐姐做花魁!
“你从小就嫉妒姐姐什么都比你强,但也不应该诋毁她。”甘夫人望着紫来,目光坚决。她分明是理解了紫来的意思,却还是要坚持着,一意孤行,而且,还要阻止紫来。
“娘——”紫来恨恨地喊道,无奈而绝望。
甘夫人别过头去,不再理会紫来,只说:“可请姑娘给蓝溪儿验过身子,绝无味疾。”
善卿默默地望着甘夫人片刻,眼光转向紫来,再也没有移开。
芙霜的徒弟定下了蓝溪儿,紫来只觉大势已去,她愤恨地拧过头去,不愿再看母亲一眼。
甘夫人平静地站在一侧,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先前说好的,可是算数?”王爷扬声道。
“当然算数。”秦太守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响起来:“楼里的姑娘,让芙霜挑一个最好的带着,善卿呢,由王爷指定,一年之后,再来比试……”
“芙霜的弟子已经尘埃落定,”王爷嘻嘻一笑:“善卿,我可要给你乱点鸳鸯谱了。”
善卿不说话,笑一下。
王爷手中的折扇打开,合上,一抬,缓缓地指过去,停在一个人身上,自语道:“什么都不会才好呢……一张白纸……”
紫来正耷拉着脑袋替姐姐懊恼,猛一下听到这句话,一抬头,只看见催命符一般的折扇指着自己,头皮开始发麻,糟了!大祸临头了!
正着急间,忽地瞥见袁妈妈拉住了善卿的袖子,说:“善卿姑娘,你若挑她,这赌局准输,不如求求王爷,换了别人,那再次好歹也能成个头牌,总好过你白白教她一场,末了,还要丢了你的脸面和一世英名……”
紫来陡然间又看到了希望,心思还没活络开来,就听见善卿慢悠悠地回答道:“无妨。”
“善卿姐姐,你可要慎重。”芙霜在说:“我想赢你,也得赢得光明正大不是?!”
“善卿,要不你再想想,这局是已经定了,若弟子也这么定了,可就回不了头了……”王爷倨傲的声音此时多了些体贴。紫来心里一掂量,他好像,对这个善卿很照顾呢。王爷说:“你若真觉得不行,那本王收回成命,还是准你自己重新选过……”
善卿默然片刻,轻轻地起了身,缓缓朝紫来走过来。
紫来想躲,可是她知道,躲不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善卿的声音,温和媚人,吐字如兰。
紫来低声回答:“甘紫来。”
善卿顿了顿,双手抬起,玉般的手指,捋开了紫来面上的碎发。
她看到了这样的一张脸,没有任何的修饰,却美丽得摄人心魄,精致得无与伦比。凌乱的发丝之下,谁能想到,天颜如此惊人!
这张脸,太容易让人失魂落魄,所以,才不能轻易示人啊。善卿看了许久,才徐徐地按下心头的惊诧,柔声道:“抬起眼来,看着我……”
避已无可避,紫来只能,深吸一口气,望过去。她看见,善卿的脸微微有些变色。
善卿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温柔之下是深藏的精明异常,只一眨的瞬间,似乎还有丝丝的良善,她的眼神仿佛有无比的穿透力,一下就能看到紫来的心里。
可是,紫来看不到善卿的心里。
善卿看到了一双带着淡淡紫色的眼睛,若有若无,却像梦幻般迷离着。
天哪……
善卿在心底绵绵地长叹一声,可怜可叹啊,你本应该是天上的精灵,为何竟堕入了凡间……
善卿望着紫来,悠悠一笑,收回了手指,也放下了紫来额前的碎发,看着一切恢复原状,原来,还是一个卑贱的丫头,在官妓之楼洗衣服,乍一眼看去,跟常人无异。
善卿恍然之间,只觉沧海桑田。
“想换就换,本王可不想让你心里埋怨我,仗势欺人啊。”王爷笑着,“刷”地一下甩开了折扇。
善卿转过身,望着王爷玩味一笑:“就她了……”
甘紫来啊,这一生,我顾善卿只收你一个弟子,我所有的美丽,都将由你继承,哪怕,你不想当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