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行进-II
“砰”的一声，实验室门訇然洞开。杜墨岩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又关上门：“说曹操曹操到，轩辕来了！赶紧！”随后在第一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实验室立刻重归寂静。谷海棉把剩下的牛肉粒一股脑地倒进书包。王佑巧握着笔，随便在凌乱的草稿纸上多写了几个公式和数字。荆海波就近坐在倒数第二排，手里还捧着刚从叶羽那里顺来的书。余白和郑寰宇坐在荆海波旁边，也分别抓了本化学书，翻到有表格的页面装样子。吴筱宇看来不及了，干脆留在叶羽身边。叶羽心领神会，假装在和他研究同一道题目。
刘伟慌忙点击“继续播放”，字正腔圆的旁白一响，门又开了——这回是年级主任董乾坤本人，还有高二理2的副班主任、物理竞赛的带队教练，叫雷晓光，人称雷公。
董在实验室里踱着步。雷公紧随其后，趁董乾坤不注意偷偷对学生们摆了个夸张的哭脸。董背后的几个同学见状无声地偷笑。谁都知道董哪怕在老师中也是不讨喜的，雷公尤其如此，天天想方设法暗中和他作对。
董突然转过身，雷公现场变脸，无事发生。前者和颜悦色地说：“雷老师，我跟他们说几句啊。”雷公同样和颜悦色地应道：“好的，您讲。”一边背过身做了一个“呵，呸”的动作。
董显然不会想到他会搞小动作，问完就转向了学生们。刘伟暂停了网课，一片死寂浸没了整个实验室。
“今年咱们学校其他几门的竞赛成绩都差不多出来了。生物，一个银牌，一个国一。化学已经基本定了，两个国一，不会有太大变动。数学，马上复赛，何老师也带着他们在N市集中培训，也有两位同学有希望拿国一。物理也要抓点紧！现在快要到复赛了，我知道肯定有人要懈怠了。说好听点是来自习，实际就是两腿伸一般长，死睡！要不，就是天天搁这儿讲话！你以为拿奖是这么好拿的啊？有这么一句话，‘天赋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有天赋的人比你还努力’。人家别的学校有天赋的同学，那些什么附中的、外国语的、J中的，从来都不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要是觉得离实际生活太远，那就看看李悦，人进国家队之后每天过的那是猪狗不如的日子。怎么叫猪狗不如呢？起得比狗早，睡得比猪晚……”
没有人敢抬头看他。吴筱宇默默祈祷着，希望轩辕的长篇大论不要持续太久。他训话的风格一直是这样，老是疑神疑鬼觉得学生在背后偷懒，再加上一些不知道哪里摘来的毒鸡汤。听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荆海波，莫郝明，还有杜墨岩。你们三个，今年必须给我拿到国一，进省队！其他人，都要至少拿省一，别给我丢人现眼。高二的同学也要集中精力，别因为还有一年时间就不当回事……”
台下鸦雀无声。两个化竞生又向书山后面缩了缩，尽量降低存在感以免被点名。吴筱宇看看叶羽，在对方眼里见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无奈。
“都记好了！”又环视一圈之后，轩辕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雷公叹了口气，耸耸肩，“大家……安心自习吧，别听他扯那些有的没的。学竞赛嘛，开心就好，别太看重结果。”也离开了。
余白探出头看着董走出实验室所在的走廊，缩回身子摆摆手表示他已经离开了警戒范围，死气沉沉的实验室才重新恢复了生机。
“他有病吧！”郑寰宇最先“唰”地站了起来，皱着眉头。“一天天的，我们学校什么水平他自己不清楚吗？”
杜墨岩拍拍他的肩膀。“淡定。估计是因为咱们学校近几年出了太多人物了。你看看李悦、司良，再看看筱宇他们，上一届还有庄神。他已经膨胀了。”
莫郝明摇摇头接着做题，一边喃喃自语：“唉，还是老样子……”
荆海波又回身，撑在最后一排的实验台上像是想说点什么。叶羽和吴筱宇一齐看着他。
叶羽眨巴眨巴眼：“海波，你觉得咱学校今年真的能出三个物理省队吗？”
荆海波目光乱飞：“啊呃那个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郑寰宇好心提醒：“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海波。想不出借口可以不想。”
吴筱宇见状忍不住笑出声，结果可能是之前憋太狠了，笑声过于尖锐，带得全实验室哄堂大笑。
王佑巧也坐不住了。“谁给他的自信？讲课都能讲成那个样子。陆涵冰说文2的同学都开始靠她们文1给的数学笔记过日子了，还好意思怀疑学生不努力？”
“往好处想。”余白挤眉弄眼，“文2应该已经是我们年级最团结的班级了，一致对董。”
不知道雷公用了什么魔法，之后一段时间董乾坤都没有再来物理实验室。实验室的氛围恢复了一向的和平友爱，甚至杨克引也去凑热闹翻了几下吴筱宇的有机课本，笑着说大部分都看不懂，在物竞生中引发一片共鸣。
克引还在发物竞练习卷的时候问两位化竞生：“你们不用这个吧？”吴筱宇顺势要了一张，愣是一题都做不出来，更加深切地理解了“隔行如隔山”的含义。相比之下，还是他们遇到奇怪题目时做的小实验更有趣些。
郑寰宇对物理竞赛的兴趣本来就不算很高，或许他其实只是想学点课外的东西，而不是特别喜欢某一门竞赛。他借着一轮选拔尚未到来的机会，天天晚上跑去最后一排，美其名曰“换换脑子”。
叶羽不忍心对他视而不见，花两节课说动吴筱宇在讨论环节顺便给他上知识科普拓展课程。几天下来，郑寰宇收获了许多零零散散奇奇怪怪的小知识，吴筱宇觉得仿佛自己的水平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少许提高。
省队培训的日子很快到来，两位化竞生要再出发去N市，直到第一轮选拔结束。届时物理的理论考试也就结束了，会清空这个实验室，所以吴筱宇和叶羽在出发之前把书都搬回了教室。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一段短暂的快乐回忆的地方，两人向老师和各位同学道别，在一片掌声中意气风发地离开了。
“他们这就走了……”郑寰宇看看实验室最后一排的空位置惆怅道，“能旁听两位大神讨论问题真幸福啊，不是吗？现在耳朵边上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概念飞来飞去，我都不习惯了。像什么NBS、TMS，什么什么阴离子缺陷、旋转反演轴，还有那个Claisen重排、Hoffman消除……”
施翱耸肩，“别带上我们。你被那双宿双飞的两人洗脑了吧，这都能记住。”
荆海波抬头：“什么？双宿双飞？这么快就确定关系住一起了？”
余白笑起来，眼里闪动着八卦的光芒。“确定？肯定是没有确定，但是你们不觉得这其中必然有情况吗？你们见过小鱼之前什么时候对任何女生、任何人有这么上心吗？”
王佑巧也小声说，“小鱼之前跟我们女生相处的时候，虽然都说他是‘妇女之友’，但是他其实距离保持得可远了。而且平常他跟女生聊天，表情都不带变化的，所以大家都觉得他是gay啊。但是嘛……”
“噫——”大家不约而同地拉长了声音。
郑寰宇四处看看，又低声说：“我老觉得叶羽就是任颖，是吧？”但是没有人回答他，包括谷海棉。
坐在讲台后面的雷公无奈地笑笑，这帮学生已经彻底不把他当外人了啊。恰好手机响了一声，看到通知内容后他清了清嗓子：“同学们注意一下啊，我们也要去N市参加考前培训了。多努努力，争取跟化学一样取得辉煌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