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武门之变
武则天出生于武德七年,是唐朝应国公武士彟与隋朝遂宁公杨达千金的次女。
李渊自太原起义,并于618年建立唐朝。到武则天出生这一年,也就是624年,这个新生的唐帝国刚刚打败了刘黑闼,除朔方的梁师都外,已基本完成中国统一。
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两岁的武则天正与家人在扬州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时任检校扬州都督府长史,虽然长史这类官职只相当于扬州都督的副官,可原来的扬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因为被人举报谋反,已经被皇帝李渊召回长安。武士彟以副官的职位接替李孝恭的工作,成为了扬州实际的管理者。
武士彟做得很卖力,《册府元龟》说他:“开辟田畴,示以刑礼,数月之间,歌谣载路。”
武士彟此时对自己的未来是非常乐观的。在京杭大运河开通后,扬州迅速地成为了当时东南第一都会,成了连隋炀帝都不愿意离开的地方。即便他永远不可能获得扬州都督这种只能由皇族担任的职位,但凭着扬州的富饶,他也能做出佳绩,在官场上更上一层楼。退一万步,即便一直在扬州深耕,他也可以在有生之年,带着自己的家族扎根扬州,成为当地的大户。
不管怎么说,在武德九年六月前的武士彟看来,各方面条件,都可以用《大决战》里的一句台词来形容:“优势在我!”
是的,如果一切都按照武士彟的计划,他此时不过两岁的女儿很有可能会在扬州长大,成为一位江南水乡的大家闺秀。如果武士彟运气能够再好些,也许能为女儿添上足够的嫁妆,把自己美貌的女儿嫁给士族子弟,真正实现阶级跨越。
那么,史书上就不会有武则天。运气好的话,我们也许会从某个官员的家族墓中发现他夫人的墓志铭,得知在唐初有一个贤良淑德的武氏,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陪伴他宦海沉浮。如果她丈夫官运不错,这位武氏的墓志铭可能会是由当时某位有名的书法家抄写。
但无论如何,按照武德九年六月前的武士彟的原本计划,武则天不可能入宫,更加不可能认识当时还未出生的李治。
可就在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也就是公元626年7月2日的清晨,一切都改变了。
这一天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玄武门之变。
当时,唐高祖李渊的次子秦王李世民,在唐王朝的首都长安城太极宫的北宫门——玄武门附近,发动了一次政变。
在起兵反隋的过程中,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二人配合仍算默契,直到建立唐朝。唐朝建立后,由于统一战争多为秦王李世民挂帅,他屡战屡胜,最后功高无可封,被封天策上将,就此也被李渊及其长子李建成、三子李元吉所忌惮,意图夺其兵权。
以李世民为首的功臣集团为求自保,在玄武门发动兵变。李世民亲手射死了太子李建成,手下尉迟敬德砍杀齐王李元吉,自此李渊立李世民为太子,两个月后禅让皇位,是为唐太宗,年号贞观,开启了二十三年的“贞观之治”。
这一天,不仅是唐朝历史改变了,武士彟一家的命运也就此改变。
当扬州的武士彟一家还在床上酣睡的时候,数千里外的长安,秦王李世民带着他的八百府兵埋伏在太极宫玄武门之前。等到扬州的武士彟像往常那样在坐衙办公时,李世民与手下卫士已经杀死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紧接着,尉迟恭身穿铠甲冲到在皇家花园里游湖的皇帝李渊面前,报告太子和齐王“谋反”。
扬州的武士彟结束办公,回到自己扬州府衙后,也许还抱了一会儿两岁的小女儿武则天,逗得她发出“呵呵”的笑声。在他享受天伦之乐时,长安的李渊回到宫殿,接受了自己一个儿子杀死了自己两个儿子的现实,召见秦王李世民。
改变唐朝历史、改变武士彟命运、改变武则天命运的玄武门之变,就在这么一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一天里发生了。
我们先让武士彟和他的家人享受他最后在扬州的幸福时光,把视角放到长安,看看武士彟的老领导李渊与秦王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后的第一次见面。
《资治通鉴》记载:
上乃召世民,抚之曰:“近日以来,几有投杼之惑。”世民跪而吮上乳,号恸久之。
“投杼”是一个出自《战国策》的典故。杼就是织布的梭子,指的是儒家七十二贤曾子母亲的故事。
曾子当时在一个叫费地的地方,不巧的是费地有个与他同姓同名的人杀了人。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就有人告诉曾子母亲,说:“曾子杀人了。”曾子母亲说:“我的儿子不会杀人。”于是继续织布。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人跑来说:“曾子杀人了。”这次曾子母亲默不作声,继续织布。又过了一会,又有人来说:“曾子杀人了。”这次曾子母亲惊恐地扔掉梭子,翻过垣墙逃跑了。
这个典故原本是形容谣言的可怕,会让母亲都不相信儿子。
此时李渊对李世民说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几乎陷入了投杼的困惑之中,显然别有深意。
表面上看,李渊是说最近自己被谣言蒙蔽,不相信李世民。
可是经过玄武门之变,秦王不孝和想要天下的这些话,还是谣言吗?
曾子的母亲以为儿子杀人,是因为恰好有一个同名同姓的人杀人,归根结底是一场误会。
而玄武门之变并不是,李世民是真的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
说得再坦白一些,李渊实际上是在说:“最近我听到你杀死自己哥哥和弟弟的消息,可是在内心深处,我仍然希望这是一场像‘投杼’故事一样的误会,我实在不敢相信你真的做了这种事。”
这是李渊面对成功谋反的臣子兼儿子,在不能说出责备的话的情况下,所能表达的最深切的责备。李世民无颜以对,只能扑进父亲的怀里,痛哭流涕。
也许李渊说这些话,除了表达悲愤之余,还有想要李世民手下留情。可李世民究竟是李世民,他虽然很容易流泪,却是历史上最冷静的帝王之一。他刚刚还在父亲怀里痛哭流涕,一抹干净眼泪,就开始磨刀霍霍地向父亲残留在朝廷的臣子走去,没有带一丝的感情。
按唐朝官方规定,普通驿马一天行180里左右,特急可加快到一天行500里,当扬州的武士彟得知玄武门之变,已经是5到10天后。
这时,李世民已经成为太子,原太子李建成和原齐王李元吉的儿子们都已经被处死了。李渊已经彻底地成为了一个摆设,什么时候成为太上皇,只取决于仪式的筹备时间而已。
之所以要讲述李渊的绝境,是为了告诉读者一个很有可能的事实:武士彟得知玄武门之变时的心情绝不仅仅是惊讶,而是惊慌、恐惧甚至绝望。因为他能够到扬州检校扬州都督府长史,正是源自李渊对李世民的打压。
武德八年,有人告发当时的扬州大都督李孝恭谋反。李渊二话不说立刻将他召回,并且安排襄邑郡王李神符检校扬州大都督,武士彟检校扬州都督府长史。
“检校”在古代有兼任和暂代的意思。于是,我们就能看到《册府元龟》记载:
唐武士彟,武德末判六尚书事,扬州有人告赵郡王孝恭有变,追入京属吏,高祖令士彟驰驿,简(检)校杨州都督府长史。
同时,《资治通鉴》也有相同的记载。
李神符是李渊的堂弟。他因李渊在太原起兵而受到牵连,被当时隋朝刑部尚书卫玄关进了大牢,一直等李渊攻入长安才被放出来,忠诚度值得信赖。李神符打仗能力也不错,在担任并州都督的时候,曾经击退进犯的东突厥,斩级五百,获马二千。后来他又战沙河,擒获乙利达官,得可汗所乘战马及铠甲,被封为太府卿,回到了长安。
李渊让李神符去扬州接管军权是看重他的军事能力,而让武士彟过去,则是看中他在当时大臣中有“明干”的名声。武士彟忠贞不贰,恪尽职守,甚至因为过于热爱工作,老婆孩子死了都没来得及回家看一眼,堪称武德年间的大唐劳动模范。
李渊把有谋反嫌疑的李孝恭召回来的同时,安排武士彟和李神符一同前往扬州就职,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李神符和武士彟到了扬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始自丹杨(阳)徙州府及居民于江北”,把扬州总管府从丹阳迁回隋朝扬州江都故郡。
他们俩一过去,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扬州总管府的交接和搬迁。《册府元龟》说:“移丹阳郡于都,不日而就。”就是说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完成了。按照今天的标准,大概相当于几天就把江苏省省会给搬走了,属实是大唐速度。
为什么这么着急呢?这就要说一下李世民和李孝恭之间,在当时看起来除了是普通亲戚以外就没有任何关系的关系。
李孝恭是李渊的侄子,也是李渊统一南方的主要将领。而在武德八年,他刚平定了江南、收复了岭南,随后就在当时的扬州总管府丹阳修筑宅第,并设置哨所往来巡察以护卫自己,也就是在当地有了自己的武装部队。
李孝恭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扬州总管府设置武装部队是多么不合时宜,让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告发(后来这确实发生了),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而李孝恭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爱喝酒爱美女,喜欢奢侈,可对权势极为敬畏甚至到了一种敏感过度的地步,连住大一点的房子都会不安。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所以李渊和李世民都很喜欢他。
李渊也是因为李孝恭的性格,当初才会选择他去下江南完成统一大业。
可李孝恭为什么会在扬州做出那么反常的行为呢?
李渊当时肯定也是很疑惑,《旧唐书》说李渊将李孝恭召回长安后,“颇为宪司镌诘”,就是把他丢进刑狱里审问,这是一种羞辱。当年齐王李元吉冤枉秦王李世民想谋反,李世民不服气,就对他父亲说:“你不相信我,就让刑狱来审问我吧!”李渊听了赶紧让他冷静,别那么极端。可见在当时,被刑狱审问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何况被审问者往往还会遭受刑罚。
李孝恭在狱中硬是什么都没说,李渊也没办法,只能把他放了,改让他去做宗正卿这样的闲官。而武德九年,本来做闲官的李孝恭突然被赐予实封一千二百户。
我们不确定他被赐予封赏是在玄武门之变之前还是之后,比较可能是之后,因为自此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李孝恭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第二,在整个贞观年间都深受圣恩。贞观十一年,李世民发《功臣世袭刺史诏书》:
无忌可赵州刺史,改封赵国公;
尚书左仆射魏国公元龄可宋州刺史,改封梁国公;
故司空蔡国公杜如晦可赠密州刺史,改封莱国公;
特进代国公靖可濮州刺史,改封卫国公;
特进吏部尚书许国公士廉,可申州刺史,改封申国公;
兵部尚书潞国公侯君集,可陈州刺史,改封陈国公;
刑部尚书任城郡王道宗,可鄂州刺史,改封江夏郡王;
晋州刺史赵郡王孝恭,可观州刺史,改封河间郡王;
同州刺史吴国公尉迟敬德,可宣州刺史,改封鄂国公;
并州都督府长史曹国公李勣,可蕲州刺史,改封英国公;
左骁卫大将军楚国公段志元,可金州刺史,改封褒国公;
左领军大将军宿国公程知节,可普州刺史,改封卢国公;
太仆卿任国公刘弘基,可朗州刺史,改封夔国公;
相州都督府长史鄅国公张亮,可沣州刺史,改封郧国公。
以上这十四位,“馀官食邑并如故,即令子孙奕叶承袭”,就是这十四个人的封邑和刺史官位可以世袭。
这些人要不就是秦王府旧部,要不就是随李世民征战四方的老部下,唯独李孝恭既不是秦王府旧部,也没有在李世民手下打过仗,当时更是处于半退休状态,却能享受这种待遇,侧面说明李孝恭很有可能在武德年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秦王党,只是李渊并不知情。
当年李渊会派李孝恭下江南完成统一大业,就是因为不想要秦王李世民做大。但其实这时李孝恭已经是李世民的人,所以他统一江南后立刻布置武装部队,这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李世民着想,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万一李世民退到洛阳,依旧有二分天下的实力。
这就是为什么李渊会对李孝恭建立地方武装部队这件事如此愤怒和恐惧,也是为什么武士彟到扬州第一件事就是将整个扬州总管府给搬走。
李渊的战略意图,武士彟作为执行者肯定是知情的,也就是说在前往扬州的路上,武士彟已经用脚为自己和家人做了政治投票。
而他越是完美地完成了李渊布置的任务,就越是成功地破坏了李世民精心的布局。于是,当玄武门之变发生后,武士彟就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自此之后只有下坡路可以走了。
果然,就在当年,李世民刚当太子不久,就迫不及待地召武士彟回到长安,赏赐了他很多东西,然后就让他去做了豫州都督。
虽然武士彟看起来不但没受到牵连,反而从长史这样的幕僚官职升到正职,但实际上,李世民是把他从战略要地上挪走了。
唐朝有四大都督,分别是扬州、益州、并州和荆州都督府。唐朝有“扬一益二”的说法,扬州的富饶排第一,益州排名第二;荆州位居长江中流,是山地平原的交汇处,是重要的战略地点;而太原乃是李唐的龙兴之地,所以并州一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武士彟从扬州到了豫州,看似升了官,其实是从一级战略要地降到了次一级的位置,而且是李世民还在当太子的时候就做出的调任,可见李世民对武士彟在扬州这件事是多么的不爽。
李世民针对的其实并不是武士彟一人,而是整个李渊重臣,武士彟只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很多人会不由地问了:武士彟那么精明的人,当时为什么没有投靠李世民做秦王党,而是死心塌地做李渊的马前卒?
如果武士彟是秦王党,那么武则天的命运也会彻底不同。她即便还会进宫,也更可能是做某位王子的王妃,即便不如皇后显贵,但少了很多糟心事,过的也是富贵的神仙日子。
理论上来说,武士彟不是没有做秦王党的机会,因为武士彟并不是普通的大唐大臣,他是太原元谋功臣十七人之一,也就是当时李渊和李世民在太原举兵时的主要参与者。
《新唐书》记载:
始,高祖论太原首功,诏尚书令秦王、尚书左仆射裴寂、纳言刘文静恕二死;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右骁卫大将军刘弘基、右屯卫大将军窦琮、左翊卫大将军柴绍、内史侍郎唐俭、吏部侍郎殷开山、鸿胪卿刘世龙、卫尉少卿刘政会、都水监赵文恪、库部郎中武士彟、骠骑将军张平高、李思行、李高迁、左屯卫府长史许世绪等十四人恕一死。
武士彟作为拥有免死金牌的太原首功功臣,和李世民达成了历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框。
但这十七人,除去早死的殷开山和赵文恪,其实可以分成两拨,一拨是李世民的亲密之人,包括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柴绍、唐俭、刘政会;另一拨是李渊的亲密之人,包括裴寂、刘世龙、武士彟、张平高、李思行、李高迁、许世绪。
表面看,这些人是各为其主,其实深究这些人的出身背景,你就会发现,和李世民亲近的大多数都是出身显贵的官员后代,而和李渊亲近的多是白手起家的创业者。
李渊最为亲密的裴寂是其中出身最好的,其家族西眷裴氏是当时河南望族,裴寂的父亲也是当官的。但裴寂自幼丧父,由兄长抚养长大,父亲留给他的估计只有可怜的记忆。
后来骆宾王《为徐敬业讨武曌檄》中第一句说武则天“地实寒微”,指的就是武士彟出身商贾,上不了台面。而在李渊一派的太原首功功臣中,还有稽胡族人刘世龙、避仇家躲过来的亡命徒李思行、四处流浪的李高迁。这么一对比,武士彟虽然出身商贾,却是正宗汉人血脉,又做了正儿八经的官员,收入稳定,在这个集团里,家庭背景已经至少排名前三。
这并不能说李世民嫌贫爱富或李渊礼贤下士,因为后来李世民的手下大臣中也有很多出身寒门的能人,这要根据当时的环境来看。李渊在起兵前其实是一直被隋炀帝杨广派的王威和高君雅监视着的。在这种情况下,李渊如果还去结交那些名门望族,就等于脖子送到铡刀下——找死。
于是他的二儿子李世民就是结交贵族的最佳人选。因为李世民当时只是个十多岁的半大小子,正在爱玩爱闹的年纪。他去结识这些名门望族,就不会引起别人的警惕和怀疑。太原首功功臣里和李世民亲密的,几乎都是他通过嬉笑玩闹的方式或者走亲戚结识的。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武士彟等寒门子弟便在一开始与李世民擦肩而过,反而成为李渊的心腹之臣。
在“玄武门之变”后的短短三年里,李渊这一派太原首功功臣,除了在武德年间就因为战败被除名徙边的李高迁,其余全部都被外放,没有一个人留在长安。
裴寂,贞观三年,受到僧人法雅牵连,免官流放于静州,讨平山羌叛乱有功。贞观六年,征召入朝,卒于途中,追赠工部尚书、相州刺史、河东郡公。
刘世龙,贞观初年,转少府监,坐罪配流岭南,寻授钦州别驾,卒于任上。
张平高,武德九年十月,唐太宗即位,从实再论功行赏,封张平高食邑300户。贞观初被调离长安,出任丹州刺史。不久,因妖言所涉而获罪,免去职务,仅令以右光禄大夫回乡。后病死于家中。张平高死后,唐太宗李世民改封他为罗国公,唐高宗李治追赠潭州都督。
李思行,武德年间,出任齐王(李元吉)府护军。玄武门之变后,得到赦免,累迁嘉州刺史,册封乐安郡公,永徽初卒。
许世绪,出为蔡、鄂、瓜、豫等州刺史,封真定郡公,卒于任上,追赠灵州都督。
最后,也就是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他也没能幸免。玄武门之变发生后,李世民召他还朝,加以赏赐,予以礼待。然而不久之后,武士彟就和其他的李渊亲信一样,调任豫州都督,离开了长安。
自此,武则天的命运也随着父亲政治投资的失败而彻底地改变。
当武士彟带着全家回到长安时,是惴惴不安的,前途未卜。而当武士彟带着全家离开长安时,是绝望痛苦的,前途黑暗。
此时不过三岁的武则天肯定不能理解这一切,但家中从风光无限到愁云惨淡的急转直下,这样的孩童记忆也必定给她留下了深刻的人生烙印,这种不安几乎贯穿了武则天的整个人生。
即便都是被调出长安、远离了政治中心,我们还是能看到武士彟性格特点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而这个性格特点完美地被武则天继承了下来。
这个性格特点说起来非常常见:自强不息。
武士彟是一个自强不息的人。
在整个贞观年间,无论是遇到何种境遇,武士彟从来没有像其他同僚那样破罐破摔,或者是连声抱怨,惹来祸事。他只是更加努力地工作,做出不可忽视的业绩之余,还时刻观察着长安,观察自己的新老板,等待最好的时机。
武士彟从未磨灭自己的野心和企图,而是把自己藏得极为巧妙。他藏得如此之好,以至于我们要从后来关于武则天的最有名的预言中才能探知一二。
那就是袁天罡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