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留学生犯罪：日本福冈灭门案

2003年6月20日下午，日本福冈警方接到报案，在本市的博多湾码头附近，发现浮尸。发现者是两名渔民，他们驾驶渔船进行日常捕捞，但在收网的时候，捞上来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警方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查验，男尸是一名中年男性，脖颈被尼龙绳勒住，右手上戴着一副手铐，手铐的另一端拷在女尸的脚腕上。看女尸的年龄，大概只有10多岁，更令人发指的是，手铐中间，还挂着一个金属哑铃。

这是常见的沉尸方式。

警方不敢马虎，立刻对码头附近的海底进行了全方位打捞，果然，又发现了两具尸体。仍旧是一男一女，只不过这次是一个中年女性和一个小男孩。

与前面两具尸体一样，这两具尸体也被用同样的方式铐住，手铐中间挂着一模一样的哑铃。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具中年女性的尸体上遍布30多处刀伤，并且呈全裸状态。

警方立刻对死者进行了尸检，结果显示中年男尸是溺水而亡，两名孩子则死于窒息，而女尸是在遭受性侵后，身中多刀溺亡。

而关于尸体的身份也很快被锁定，他们是住在福冈市东区的一家四口。分别是41岁的父亲松本真二郎，40岁的母亲松本千加，11岁的儿子松本海，以及8岁的女儿松本阳菜。

警方根据尸检报告判断，松本家很有可能是第一现场。

警方立刻对松本家的住宅进行了全面搜查。甫一进入松本家，警方便闻到了剧烈的血腥味。一楼非常凌乱，有非常明显的搏斗痕迹，凶手走得很匆忙，并没有来得及对现场进行清理。

当然也有可能凶手根本不屑于清理现场。

警方循着血腥味，来到了松本家的浴室，浴室中布满了大量的血迹，浴缸中还有蓄好的水。身中数刀的松本妻子很有可能便是死在了浴室中。

这一切都符合入室抢劫的情况，但警方对住宅中的财物进行整理后，发现家中保存的大部分首饰、现金都没有被拿走，甚至没有翻找的痕迹。

就在警方对作案动机产生怀疑的时候，技术人员在浴室提取到了大量指纹。这是日后确认嫌疑人的重要线索。

因为入室抢劫的想法似乎不太能站得住脚，警方转向了对尸体的研究。

手铐和哑铃沉尸是日本黑社会一贯的灭口伎俩。警方猜测这起案件或许和黑社会有关。

他们开始顺着手铐和哑铃的方向去调查。

果然，有重大发现！

销售手铐、哑铃的老板提供了监控录像，福冈警方根据监控的内容，制作了其中一名嫌疑人的模拟画像并向社会公开。

不久后，福冈警方将作案嫌疑聚焦到一名中国留学生王亮身上。

8月3日，福冈警方搜查了王亮的公寓，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与王亮同住的中国留学生杨宁也不见踪影。不过，在王亮公寓里，警方搜到了监控录像中拍下的嫌疑人穿的衣物。

通过DNA对比检验等调查，警方锁定涉案嫌疑人分别为来自长春21岁的王亮和23岁的杨宁，以及上文提到的来自河南23岁的魏巍。

三人均为中国留学生。

警方调查了他们与被害者的社会关系，并无交集。这三个中国留学生为什么要放弃大好前程而选择灭人满门呢？

这个答案日本警方并没有找到，因为在他们实施抓捕的时候，王亮和杨宁已经逃回了中国。好在他们及时抓住了滞留在日本的魏巍。但魏巍眼见同伙成功离开，便死咬着没杀人，与日本警方周旋。

与此同时，日本警方也犯了难，日本和中国并没有引渡条例，按照以往的经验，想要抓捕王亮和杨宁难度极大。本案很有可能就此不了了之，一切都还要看中国政府的态度。

没想到中国政府仅仅用了一周时间，便抓获了王亮和杨宁，让那些认为中国会姑息养奸的日本媒体颜面大失。

王亮的被抓还要归功于辽阳群众，据悉，王亮回国后，使用假身份在辽宁省辽阳市打工，但他日常开销非常大，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工人，因此被群众举报到公安机关。

公安机关对其传唤后，王亮主动交代了公安机关不掌握的其伙同杨宁、魏巍在日本抢劫杀人的犯罪事实，并提供了杨宁及与其关系密切人员的线索，使得杨宁被抓获归案。

因为没有引渡条例，中国并没有将王亮和杨宁送往日本受审，但却向日本提供了最为关键的口供。这让面对闭口不言的魏巍一筹莫展的日本警方松了一口气，这桩灭门案的细节也正式公之于众。

王亮与杨宁都是吉林省长春人，在福冈留学时是同居室友。王亮父亲经营一家建筑公司，经济条件非常好。杨宁的父亲则是长春市中日友好协会的办公室主任。二人可谓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父母也为他们安排了理想的人生。

杨宁于2001年先到了福冈留学，紧接着王亮于2002年被送到了福冈。本该完成学业，开启美好人生的二人，却因为彼此的臭味相投，而走入歧途。

留学期间，二人几乎不去上课，而是没日没夜的花天酒地。但这样的生活，必须足够的经济来支持。没多久，二人便花光了父母给的学费、生活费，开始潦倒起来。

2003年5月，王亮因旷课过多被学校开除学籍，走投无路的他打算回国。不过，考虑到自己在日本多年花了那么多钱，却什么都没得到，心生恨意。

王亮有了在日本抢一票再走的想法，他跟杨宁说了之后，一拍即合。

只是两个人似乎并不足以实现他们的犯罪计划，于是魏巍被拉了进来。

据报道，魏巍的家乡在河南新密，家里开有经营工艺品的工厂，家庭条件较好。而且魏巍本人在高中时期学习成绩优异，是个十足的好学生。正因为如此，魏巍的父母想要孩子更上一层楼，于是赶着留学热将魏巍送去了日本。

魏巍当时在福冈的一家计算机专科学校留学，起初他依旧如高中时那样，刻苦学习，从没有迟到缺席过。但这异国他乡的生活，让本就抗压能力较弱的魏巍，产生了极大的不适应。

他因为日语不够好，几乎交不到什么朋友，很难融入日本社会。而且在日本留学花费巨大，又背负着国内家人的期待，魏巍的精神和经济都面临着巨大压力。

一次偶然的机缘，魏巍在福冈一家中国留学生聚集的网咖里结识了王亮与杨宁等人。封闭的小空间里有熟悉的语言环境和生活习惯，这让魏巍感受到了家的感觉，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也是从2003年开始，魏巍屡屡缺席学校课程，开始和王亮他们混在一起，堕入了深渊。

拉到魏巍入伙之后，三人开始物色抢劫对象，此时松本一家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独门独户，一对夫妻加一对儿女，丈夫早出晚归，家境优渥，这些因素让这一家成为了三人的抢劫目标。

根据王亮的口供，2003年6月19日深夜23时，王亮、杨宁、魏巍三人来到了松本家，从后门悄悄潜入了家中。他们知道松本真二郎此时还没有回家，他的妻子和孩子应该已经睡下，是最好的得手机会。

进入宅子之后，三人才发现，松本的妻子千加还没睡，正在浴室洗澡，两个孩子小海和阳菜正在卧室里睡觉。

就在三人打算趁千加洗澡搜刮一番的时候，小海被响动惊醒，开始大喊。王亮和魏巍一拥而上，将小海制服，为了不让他发出声音，顺手拿起一根尼龙绳将小海勒死，而女儿松本阳菜也被杨宁打晕。

小海的死，让三人彻底没了顾忌，从一场偷偷摸摸的盗窃，变成了一次光明正大的抢劫。

三人直接冲进了浴室，打算制服千加。正在认真洗澡的千加，并没有听到小海的呼喊，但突然闯入的三名男子让她慌了神。千加随手拿起洗漱的东西乱扔，抵抗闯入者，但她裸露的身体和奋力的呼喊，反而激起了三人的兽欲。

他们死死将千加按到在地，对她实施了轮奸。

在对千加进行一通折磨后，王亮掏出了一把刀，开始威胁千加，希望她能把家里的钱都交出来。饱受凌辱的千加只是破口大骂，没有一丝一毫的妥协。

束手无策的三人，恼羞成怒，拿刀在千加的身上一阵乱捅，并将她溺死在浴缸中。

可怜的千加在自己家的浴室中屈辱地死去。

解决了千加和小海，他们没有直接杀死阳菜，而是将她制服后，等待着这个家的男主人松本真二郎回来。

凌晨一点半左右，真二郎开着自己的奔驰C200轿车回到了家里。

刚刚进门，他便被埋伏在门后的魏巍用铁棍打晕，随后被拖到浴室门口。三人用冷水将真二郎浇醒，让他把银行卡交出来，并且说出密码。

真二郎看到妻子已经死在浴缸里，便跪地求饶，让眼前的三个人“无论如何，请放过我的孩子”。

但是三人一边讪笑着，一边把已经死去的小海，以及昏过去了的阳菜从卧室中提了出来，扔在了真二郎的面前，并且当着他的面，将阳菜也活活勒死。

随后，三人对真二郎进行了再次殴打，最终在他身上搜出4万日元，不敢多待的三人将松本真二郎按进浴池中淹死，然后逃之夭夭。

案情得到了中日双方的认可，三人分别在两国受到了审判。

2005年1月24日，辽阳中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宣判。法院以故意杀人罪、抢劫罪、盗窃罪数罪并罚，判处被告人杨宁死刑。法院认定王亮有自首情节及重大立功表现，故判处他无期徒刑。

2005年5月，福冈地方裁判所一审判处魏巍死刑。

这桩惨案算是告一段落，但萦绕在这桩案件中的迷雾似乎并未完全散去。

日本民间对这起案件有许多的猜测。

集中在几个疑点之上，王亮说他们是抢劫财物为主，但灭门之后也才仅仅抢了4万日元，合人民币两千多块。对于他们三个这样家庭的人来说，有必要为这区区两千块连杀四人？

王亮他们之前从未杀过人，与松本一家也并无冤仇，以抢劫为首要目的的犯罪为什么会变成丧心病狂的屠杀呢？而且杀人之后的冷静抛尸和嫁祸黑社会的手铐哑铃都不像是新手能做的出来的。

这背后是否有别人的指导呢？

据目击者称，凶案当晚，有一辆白色奥迪车在松本家门口停过，车上曾下来一位中年女性。奥迪车在停留片刻后，和松本的奔驰车一起驶离。那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松本被杀后和松本的车一起离开？

王亮和杨宁在案发后，第一时间离开了日本，让日本警方措手不及，似乎有一个背后的主谋在为他们安排这一切。

面对如此多的质疑，日本警方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披露了松本一家的一些情况，在案发之前，松本真二郎曾借过高利贷，并为自己家人买下了高达1.9亿日元的人身保险。

而王亮的口供中也提到过一个张姓男子，这个男子涉足高利贷行业。

于是日本民众用这些线索拼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松本真二郎以前在福冈市开了一家烤肉店，本来生意还不错，但好景不长，一场席卷全球的疯牛病让他的烤肉店遭受重创。无奈这下，真二郎关掉了烤肉店，开始在家经营衣物邮购业务，算是早起的一种“网购”。

但是由于这行竞争激烈，推广难度较大，所以经营并不顺利。一心想赚大钱的真二郎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他开始走邪路。

孤注一掷的他借来了高利贷，开始投资福冈中洲的一些色情营业场所和夜店，并且在家中的院子里，偷偷种起了大麻。由于高利贷的利息越滚越高，他一个刚入门的新人想在夜店这种行业发财，也是非常困难的。松本真二郎逐渐入不敷出。

在持续三个月还不上利息之后，放贷公司联系了其背后的黑社会组织。黑社会威逼着真二郎，在2002年年初，给他全家人买了赔偿总额高达1.9亿日元的人身保险，仅这一项，每月的保险金支出就达到了14万日元的程度。

黑社会给松本一家买人身保险的用意很明显，买他们全家的命！

只要松本一家人遭遇不测，那么尽管受益人是松本真二郎，但因为真二郎和放贷公司之间存在着借款协议，所以放贷公司依然可以收取保金来抵偿他们放出的高利贷。

而王亮的口供中，也提到了高利贷。

他说在他刚来日本的时候，便认识了一名30岁的张姓男子。这位张哥也是长春人，他在福冈经营着一家小酒廊，还涉嫌组织卖淫和放高利贷。

王亮由于性格张狂，惹到了一些其他中国留学生，为了寻找撑腰的靠山，于是便认了张姓男子为“大哥”。

在他们想要挑选抢劫对象的时候，由于缺乏经验，王亮便想到了张哥。

张哥没有给他们提供抢劫的目标，而是跟他们说了另一件事。

松本欠下高利贷的背后黑社会，发出了对松本一家的灭门令，为的就是松本一家的1.9亿日元的人身保险赔付金。

这位老奸巨猾的张哥将这个任务丢给了王亮等三个毛头小子，许诺了他们一笔可观的奖励，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只拿走了区区4万日元，而没有对松本家进行大规模翻找的原因。

因为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杀人。

那名目击者看到的从奥迪车上下来的中年女性，正是张哥派来指导他们的杀人导师。

在将松本一家四口杀掉之后，神秘中年女性驾驶白色奥迪来到松本家。在她的指导下，王亮、杨宁和魏巍将松本一家四口的尸体装进了奥迪车和真二郎的奔驰车的后备箱中。随后，两辆车开往海边。

也是她提前授意王亮买了手铐和哑铃用于抛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抛尸的手法是黑社会常用的手段。

这样的故事走向更符合日本人的审美需求，所以这个猜测在日本民间大行其道，但警方始终没有查出张姓男子与这件事的关联，而黑社会的证据指向也不足。

最重要的是王亮三人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受指使。

这让一切的猜测都显得难以服众。

现如今，凶犯中的两人已经被执行死刑，王亮也将在牢狱中度过余生。这桩血案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们看到了正义的伸张，看到了两国为了打击犯罪的协作。只希望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可以警示到后人，对我们的社会起到一些正面的导向作用。

无论如何王亮等人的恶行是非人的，我们需要做的只有缅怀逝者，警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