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悲切的鲸歌
不自量力。
这大概是最悲壮也是最贴切的形容。
虽然原型盔甲左推右挡，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其他龙啸掀飞。
但简伦看得出来，他已经几乎要燃尽了。
那些光焰暗淡到几乎要随风化为粒子消失不见，仅仅凭借着一腔悲愤而坚持着！
妮娅则紧紧地握住双手，咬着牙满脸愤怒：
“那群混蛋，明明就是把人当耗材用，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目的！”
“龙啸研发的盔甲公开的时候就已经是完备的东西……但无非是在私下就已经进行人体实验罢了！龙啸资源开发研究厂原本的员工，有多少都因此消失！失去听觉都算是最轻微的后遗症，残疾或者精神失常的人比比皆是！”
西莉亚吃惊地看着妮娅，脸色复杂。
“这些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是你当时失踪的时候见到的吗？”
妮娅像是自暴自弃一般答道：
“那些根本不是叛军，只不过是在龙啸的后遗症下苦苦坚持着的人而已！我那年根本不是走丢，而是被龙啸绑架……恰好被救下来！”
西莉亚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硬住看着妮娅。
一直以来，简伦都认为妮娅是被西莉亚惯着的聪明小孩。喜欢姐姐，跟着姐姐走，为了维护姐姐不惜一切代价，所以为人处世都不成熟。
可现在，他却忽然看见了妮娅的一个很别扭的侧面……
不是所谓抗争又或是什么忧虑的大公无私。
“我被救出来后，龙啸后遗症的患者把我藏了起来。龙啸在那片区域搜索了几天几夜。那些有龙啸后遗症的人曾经为了龙啸付出，到头来却被呼来喝去的对待，搜查的人捏着鼻子，就像是看垃圾一样看着他们，而龙啸的真实目的是想要用我要挟你！”
“那副盔甲，我认识。那是唯一一套成功的原型盔甲，穿着他的人也是第一批唯一活下来的实验者……正是他出面低三下四，才让龙啸的人离开。”
可是他居然是笑着告诉妮娅，他靠的不是什么以前的威信，而是因为曾经被这些人嫉妒地仰望。
也因此，他的低头才能更让人感觉到爽啊！
站得越高，跌落到的谷底也就越深。
可他说，这是大赚特赚。
否则怎么可能凭借如此廉价的言语，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人放下戒心？
他的脸上带着庆幸的表情，一点都不作假。
他说不知道你是谁，但既然被龙啸追捕，那把你救下来，那就会成为扎在龙啸身上的一根刺……
虽然对涉及到长鲸方方面面的龙啸来说，这不够起眼，可终究有一天会深入血肉。
龙啸会毁了鲸歌文明。
“姐姐！你太温柔了，可是这份温柔会被人所利用。龙啸不会乖乖听从你的想法，他们就是长鲸上的蛀虫。”
而是更加质朴的认识。或者说，因为太难以表达，所以简单反而更加抵达本质。
“龙啸，做得不对。”
这不还是个小孩子嘛？
小孩子才分善恶，成年人的世界要更加复杂。
西莉亚想要说。
利益的平衡，人心的向背，纷繁的关系，各方的利益，文明的未来，鲸歌的发展……
很多很多想法一瞬间闪过心头。
比方说，龙啸不能消失，但需要制衡。
比方说，鲸歌一家独大，会招人疑虑。
比方说，文明需要存续，要解决天灾。
如此堂皇。
但是西莉亚看着满脸泪痕的妮娅，她说不出来。
明明眼中含泪，却满脸倔强，压抑的呜咽夹杂着挣扎的愤怒。
她逞口舌之快，嘴上不饶人，但她不想要让西莉亚难办，所以她听姐姐的话，对于苦痛都看在心里。
有时候她也想用现实去麻痹自己：姐姐会有解决的办法……吧？
但是不应该这样。
恍惚中她像是看见贪婪的龙在啃啮巨大的长鲸。
龙虽小，但数量多，齿上带着血，不停生产出更多的龙。
在无光的黑夜中，长鲸露出森白却鲜红的伤口，就像是文明暗淡未来的缩影。
然后，妮娅听见了鲸歌。
共鸣的情绪到达了巅峰的那一刻，自无数声音纷杂的耳边，找到沁润在天地之间微弱却强韧的那一缕。
就像是原本纠缠纷乱的线头中，灰色的调子里，明亮的、鲜艳的那一根！
妮娅伸出手，就像是想要握住那根线一样……
是悲切的嘶鸣。
“姐姐，你听见我们的鲸歌了吗？”
妮娅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的珠子一般落下来，却脸色怔怔。
“你能听得清楚吧。”
西莉亚愣住，接着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空白，只剩下一句话。
妮娅成为音巫女了。
没有经过任何教导，不曾受过严格的训练，对于其他鲸歌没有感觉……
这却意味着和长鲸彻底的共鸣！
很多年前，一位音巫女只对应一条长鲸。
有些鲸歌，也只有一位音巫女能够听到。
如果没有，那么长鲸唱歌的时候就没有人倾听，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理睬。
但为了生存的需要，他们开始训练更多、拥有更加广泛的音域的音巫女，应用和倾听那些有限的鲸歌，探索鲸歌的墓碑。
而自然的觉醒成音巫女也就意味着，她是被脚下长鲸认可的，唯一的音巫女，
西莉亚低声说道：“那是只有你能听得到的鲸歌。”
妮娅眼睛毫无焦点地看着虚空，似乎沉浸在鲸歌中。
“长鲸也在哭，我也在哭。”
西莉亚缓缓地抱住她，然后开始疯狂的道歉。
可是龙啸滔天一般无奈地怒吼，似乎代表着不屈的意志也终将要走到终点一般——
穿着原型盔甲的他的耳边，响起了鲸歌。
低沉，明确，悲壮。
不够高亢鼓舞人心，也不够尖锐能够摄人心神，甚至作为开门的音乐都不够。
可是，歌声渗透着感情，快速地抚平因为龙啸被摧残至极的身心。
那些已经被龙啸纤维化的肌肉，被龙啸摧毁模糊的视野，乃至被龙啸击穿的干瘪鼓膜——
现如今正飞速地恢复，重回巅峰！
世界变得清晰了，一切声音的构成都像是在眼前被呈现出来，似乎脆弱到一击即溃。
盔甲中的冒出的红色光焰，像是供电不足一样随风消散。
一只假装处理的红盔的龙啸武士见状大喜：他要撑不住！于是趁机大喊着让其他龙啸武士散开。
他要独享任务的成果，好向上头邀功！
可是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淡漠的高人模样。
“这一击……就终结你！妄图破坏龙啸付出的家伙！”
于是龙啸被开动到了极限，涌动的风成了雷，尖锐的鸣几乎能够撕裂所有人的鼓膜。
下一秒，有蓝色的光焰……自面前熄灭的原型盔甲中冒出。
灿烂如同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