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夷道

夷道城位于长江的南岸，不过这里的长江是西北——东南走向的，所以也可以说是位于长江西岸。

因为长江在此处的河道形成了一个大角度v字形，所以水流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缓慢，刘备命令船队在此暂时停下，自己带着甘宁上岸，去见驻扎在此地的沈弥、娄发二人。

这两人都是益州本地人，曾为益州牧刘焉的部将，但是在刘焉死后，刘璋更加重用东州兵。而东州兵又桀骜不驯，时常欺压益州军士，这让两人非常不满，于是在荆州别驾刘阖的策动下，与甘宁一起反叛。

很多人误以为历史上的法正、李严等“东州士”和“东州兵”是一个集团的。

其实不然，东州士和东州兵虽然都是来自南阳和关中三辅一带，但是这其实是两群人。

东州兵一开始的成员是凉州人马相、赵祗带领的黄巾军，他们在益州攻破了广汉，蜀，犍为，巴四郡，杀死了益州刺史郄俭。

刘焉入蜀后击败并招降了这批人，然后这只军队又吸纳了来自关中南阳一带的流民，成为了东州兵。

大概是因为这支兵马的骨干是贼寇出身，所以东州兵和曹操手下的青州兵一样，都是军纪败坏，劫掠民财是家常便饭。

而东州士则是逃难到蜀地的世家大族，所以他们和东州兵完全是两个阶层，而东州兵的首领也不是东州士，而是刘焉父子的心腹。

此前甘宁就已经和沈弥、娄发二人说好了，这次他二人会将手下的两千多兵马抽出一多半调入刘备军中，因为这些都是益州本地人，熟知益州地理环境，刘备要将他们作为军中向导使用。

至于这两人剩下的兵马，刘备会从黄忠部抽调两千人与之混编，并且让沈弥作为领军的校尉。至于娄发，则直接调到黄忠麾下。

经过一番调整后，黄忠麾下有霍峻、娄发两校人马，总计5000人左右，甘宁麾下也有沈弥、丁奉两校人马，差不多也是5000人。

不过，在正式调整之前，刘备还需要和沈弥、娄发二人好好聊一聊，打消他们心里的顾虑。

刘备上岸以后，就直接来到了沈弥、娄发驻扎的军营，因为他们逃出荆州的时候携带了不少的家眷，所以与其说是军营，倒不如说是一座村寨。

在甘宁的带领下，刘备直接来到了位于村寨正中的一座大宅前。这一路走来，刘备发现虽然寨中有不少老弱，但是大部分的精壮男子都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看起来这些年，沈弥、娄发的手下还没有被消磨掉斗志，他们还把自己当做是军人而不是农夫。这让刘备非常满意，因为没有放弃军人的身份，就意味着这群人还想返回益州。

等到了沈弥、娄发二人的住处后，刘备的这种感觉就更清晰了，因为他们二人的府邸周围更是安排了不少的全副武装的人马。

虽然这些士卒的出现让护卫在刘备身旁的陈到等人紧张万分，但是刘备却毫不在意。他摆了摆手示意陈到等人退下，然后上前说道：“左将军、豫州牧刘备，前来拜会沈、娄二位将军。

刘备这么做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非常低的地步，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基本和九卿相当。

很明显，刘备的做法让屋子里的沈弥、娄发大吃了一惊，他们本来也就是想展露一下实力，让刘备不要小看自己，没想到刘备居然如此礼贤下士，这可把他们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屋子里的两人急忙命人打开大门，然后亲自出来向刘备致歉：“我二人实在是失礼至极，怠慢了左将军，还请玄德公大人大量，不要怪罪我等。”

刘备伸手扶起二人，“两位将军严重了，备此次前来拜会二位将军，是想请二位将军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入蜀平定战乱，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小事。”

两人急忙将周围的兵士们撤去，然后才邀请刘备进屋，“多谢玄德公，还请入内一叙。”

虽然出了这么一点小意外，但是接下来刘备和沈弥娄发二人聊的还是非常愉快，当刘备和他们说完自己的整编方案后，沈弥和娄发都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敲定了这件大事后，刘备也放松了下来，开始和两人谈论起益州的风物。

说到益州，沈弥和娄发二人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娄发甚至都开始低头垂泪。

刘备见气氛不对，刚想转移话题，沈弥却在此时开口了，“玄德公，我二人想起故乡风物，一时难以自抑，还请玄德公勿怪。”

“沈将军言重了，是备唐突，应该请二位将军莫怪才是。”刘备连忙致歉道。

“玄德公有所不知，昔日我与娄、甘二位将军起兵反抗刘季玉，被他手下的东州兵所败，不得不带着全族逃亡，我沈氏一族还好点，虽然折损了不少族人，但也还有三百多人逃出益州。”

“临江甘氏一族是巴郡望族，多多少少与当地世家大族有所联系，所以虽然族人散落各地，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活了下来。”

“而娄将军的族人因为怀恋故土，不愿背井离乡，所以大部分都选择了投降，不料东州兵嗜杀成性，又贪图娄氏一族的财富，竟然将娄将军的族人尽数坑杀，最后数百族人就只有随娄将军一同来荆州的几十人幸存。”

听完沈弥的话后，刘备不由感慨道：“东州兵擅杀降人，实在可恨。”

刚刚在一旁垂泪的娄发抹去眼泪，对刘备说道：“自从离开荆州以后，我与沈将军秣马厉兵，一日不敢懈怠，就是想要有一天能杀回益州，取下昔日杀我族人的仇人狗头，祭奠我无辜被杀的族人。现在左将军既然打算入蜀，我愿为左将军前驱。”

沈弥也在一旁附和道：“不错，我也愿意为左将军牵马执鞭。”

刘备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突然对二人提出了一个要求，“能得二位将军相助，我不甚欣喜，不过在进益州之前，我有一事，还望两位将军答应，不然，我宁可独自入蜀。”

沈弥和娄发对视一眼，然后一齐朝着刘备问道：“还请左将军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