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千万美元之梦
亚当斯家族墓地在波士顿南部的昆西市，在那对父子总统约翰·亚当斯和约翰·昆西·亚当斯成长的故居附近。1846年，亚当斯家族将故居捐献给了国家，在这座城市建成了一座亚当斯国家历史公园。
气温自2月8日晚上起开始回暖，到了今天，2月11日，积雪几乎都融化了，让整个波士顿地区的地面变成潮湿的泥泞地。空中飘起了一些细雨。马洛骑着草莓小妹来到昆西市。他身穿黑色套装，胸前别着朵白玫瑰。
这座小城今天只有一场葬礼。他和草莓小妹待在教堂外，倾听里面的葬礼仪式。等了一阵，几人抬着棺材从教堂出来，前往旁边的墓地。
他随后发现格蕾丝实际离她伟大祖先们的安息地还有一段距离，和普通公民做邻居。
到场的人不多，除了桃乐丝、席勒夫人，还有昨天上门来的律师巴克曼和另一位律师模样的人外，其他应该都是亚当斯家族的成员。马洛默默地步行跟在这行人后面，将帽檐拉得很低，同他们保持着30英尺的距离。
桃乐丝在途中回过一次头，或许看见了他，但没表示出来。她和母亲在一起，头戴黑色面纱，低垂着头。
他站在30英尺外，看着沉重的黑色棺材被缓缓放进提前挖好的坑里。
马洛有一丝恍惚。他参加过很多次葬礼，包括同事，朋友，母亲和外祖父母，但此刻他的心里仍涌起了悲伤。
这个1899年与他记忆中的时代发生了许多改变，旧神的苏醒和外神的入侵提前发生，可它的的确确是一个活着的时代，一个坚信着昭昭天命的时代，一个盼望着美国世纪到来的时代，一个即将面临末日的镀金时代。
他看见那两名律师低声耳语了一番，扭头朝他走来。桃乐丝也注意到了他们，抬头望向他所在的地方，原地犹豫了几秒，悄悄从母亲身边退去。
两名律师来到马洛面前。巴克曼的站位稍稍靠后，以小幅度向马洛无奈地耸了耸肩，眼里流露出一点浅薄的同情。而另一位，戴着雪白僵硬的衬领，腰杆傲慢挺拔，肯定是亚当斯家族的律师。
“很荣幸见到您，马洛先生。”律师开口，语气毫不客气，他伸出戴了白手套的右手，“在下是亚当斯家族的代理律师尤金·沃特斯。”
马洛没有同他握手，他只是瞥了眼对方的脸，淡淡地说：“你必须把那一千万美元从我这里拿回去，是不是？”
沃特斯的手在半空中晾了片刻，啪地收回身侧。他的的眼睛像兀鹰般盯着马洛：
“事实上，那份遗嘱的有效性还待确认。格蕾丝·亚当斯在签署遗嘱的时候，精神状态应该早已出现了异常。她的律师巴克曼先生当时就心生怀疑，向委托人再三提出有关身体健康的询问，可拗不过委托人的坚持，才成就了这份遗嘱。”
“你能确定她疯了吗，巴克曼先生？”马洛目光如炬，看着巴克曼，后者撇了撇嘴，闭上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他重新看向沃特斯：“去你的吧，格蕾丝根本没有疯！”
“我们调查过你的身份，马洛，疑点重重啊。”沃特斯开始换作威胁的低语，“一个初来乍到的神秘探子，以婚姻调查见长。却在一个月内就认识了本地孀居贵妇，被她立为遗产继承人。更巧的是，遗嘱完成之后，她很快就去世了。如果把这样的故事说给陪审团听，你认为会有多少人相信其中没有敲诈勒索等阴谋？”
“我猜到了，你们准备把我送进监狱。”马洛冷冷地说，“但即使没拿到那一千万美元，我也雇得起美国最好的律师。我愿意请亚当斯跟我一起去法庭，打上几年、几十年、上百年的官司。我们一次次被传唤上庭，一遍遍向陪审团讲述我和格蕾丝、格蕾丝和亚当斯的关系，让合众国的所有公民都来好奇吧！此案的卷宗垒起来将比自由女神像更高，让它成为美国司法史上最浓墨重彩、最荒唐可笑的案子吧！”
沃特斯被他的气势汹汹唬得愣在原地。
“马洛！”桃乐丝小声叫道，她刚才一直安静站在两名律师身后。
“噢，劳伦斯小姐！”巴克曼赶紧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来，当作一块盾牌，把自己肥胖的身躯藏在少女背后。
桃乐丝担心地瞅着马洛发红的眼睛，青筋暴起的脖颈，疯狂的神情。她的嘴微微张开，可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沃特斯从前胸口袋里抽出丝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商量一种对彼此都更有利的方式，马洛先生。”他的语气软和下来，“一种您不必进监狱，我的委托人不必暴露隐私的方式。我提出一种建议，由亚当斯家族给您十万美元现金，而您签署放弃继承协议，怎么样？”
这个建议无疑是他们提前预备好的唯一结局。十万美元现金换一千万美元遗嘱，不能再多了，再多一美分他就得在州监狱蹲到死。
马洛同意了。
两名律师并肩离去，讨论着法律细节。
“我不想关心你和格蕾丝阿姨的事。”桃乐丝上前一步，开口道，“那天，朱丽叶·古德曼朝我走过来，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我调查了她的情况，波士顿之前对古德曼不熟，最近才由纽约斯图尔特银行波士顿分行行长介绍认识。我爸爸觉得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跟她来自的那座城市，芝加哥的气质很相符。
星期四，我去过你家，那个女仆说你前一天上午出门之后就没回去。我只好转头去找了平克顿侦探。他们查到朱丽叶在星期四铁路恢复后立马前往纽约，但有可能只是在那里中转，接着回到芝加哥。”
“我也要去纽约。”马洛说，“应该就在明天启程。”
桃乐丝有些惊讶：“要去多久？”
“较长一段时间。”他说，用余光看见有些人正盯着他们，“我留在波士顿可能被当作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