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混沌猎犬

马洛站在壁炉前，看向落地窗外的庭院，暴雪仍在继续，雪地上时不时闪过几块阴影，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他把注意移到了附近聚集在一起的两男一女三位宾客上。

他们手中的鸡尾酒杯很快就因从洞口进来的寒冷结冰，就连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快冻得僵硬，但他们两个面色通红，像求偶雄鸟一样拼命向那位女宾展示自己的喉舌。那个女人的眼眸呈现一种金色，她面带着微笑，时不时颔首。

马洛看向另一边，才意识到那些男人刚才的高谈阔论其实已经进入了求偶音的范围，而这里的女人个个都比未来的电影明星还漂亮，并且无一例外的，眼睛都变成了金色，瞳孔竖起。

他收起左轮手枪，走向格蕾丝夫人所在的小吸烟室。

从会客厅出来，拐进走廊，马洛却发现屋内的布局发生了改变。他记得这条走廊的左侧是5扇门，右侧是7扇门，那间小吸烟室在右侧的第3扇门内。可是现在，走廊的另一端仿佛有200英尺远，两侧的房门更是数不清，并且完全相对。

他闭上眼，放大听觉和嗅觉。他听见外面隐约响起轰隆隆的声音，比雷暴天的雷声更频繁，但又似乎发生在某个遥远的空间。

他嗅到了桃金娘香气，他闭着眼，迈开步伐，朝桃金娘香气更浓郁的方向走去。

马洛来到了一扇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里面发出低声谵妄。

他猛地睁开眼，拉开门，果然看见了格蕾丝夫人。

她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浑身抽搐。马洛赶紧来到她身边，拿过一块垫子，枕在她的头下，阻止她的脑袋直接撞向地板。

他听不懂她在念什么，从怀里拿出一支钢笔，墨管里灌的是他之前从自己血管里抽出的一点血。做这手准备是因为他不想在碰到意外时让自己多受点伤。

马洛跪在格蕾丝夫人身边，左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臂，握着钢笔的右手伸向她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试图画一个【驱逐】符文。

“不！”

格蕾丝夫人的声音不是从她的嘴里发出，而是在周围响起，混合着猫的声音。

笔尖在肌肤上落下，划出第一道血线。

在他画第三笔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他身后钻出，停在了他正在绘制符文的地方。

“滚开！”马洛朝黑猫吼道。

随后他才发现黑猫浑身是伤，两只耳朵都被撕裂了，尾巴断了一截，爪垫上也有伤口，石油般的黑色液体从伤口处流出，那些液体破坏了他刚刚绘制到一半的符文。

“陷阱！”黑猫快速说，“原来混沌猎犬就在地球上，有人召来了祂，这人还趁机窃走了黛斯美德拉的部分力量。黛斯美德拉没时间向你解释更多，这里有你们人类的叛徒！”

“而你，是人类的敌人，黛斯美德拉。”马洛伸手去抓黑猫的脖子。

黑猫往后跳躲开，朝他呲牙：“愚蠢！不要使用符文，要是黛斯美德拉战败，你们都会被混沌猎犬吃掉！”

黑猫说完，立即掉转头，跑了出去。

马洛低下头，看见格蕾丝夫人的容貌开始逐渐恢复原貌，恐怕代表着黛斯美德拉的力量在衰退。

他思索着黛斯美德拉刚才的话。这个人类，只有可能是朱丽叶。她懂得召唤混沌猎犬和窃取黛斯美德拉的力量，那么她手里掌握的有关旧时代和外神的资料应该非常多，极有可能是旧日信徒。

他忽然注意到格蕾丝夫人脸上的变化加快了，已经不仅是恢复原来的样貌，她的生命都在流失！她不在抽搐了，浑身乏力地躺在地上，脑袋歪到一边。

马洛握住她的手腕，她的脉搏越发缓慢。

他起身离开，快步回到了会客厅。他看见宾客们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连忙跑到其中一位宾客身边，查看他的状态，好在还活着。

马洛来到通往后院的玻璃门前，推开门，走到正在下暴雪的室外。

当他踏上雪地时，眼前的景象顷刻间发生改变。他看见了一头肩高20英尺的巨狼，比起罗宾形容的“郊狼的两倍”，混沌猎犬现在的体型要大得多。祂的双眼亮着红光，张着血盆大口喘气，似乎也受了不少伤。

在混沌猎犬周围，有7只黑猫将祂围绕起来。黑猫的动作完全一致，可能是黛斯美德拉制造的镜像。

混沌猎犬用红眼扫过眼前的黑猫，似乎在寻找黛斯美德拉真正的使者，可是没有注意到马洛的存在。

马洛也察觉到了异常，难道祂们此时看不到他？

黑猫动了，7只猫一齐以极快的速度从雪地中弹跳而起，亮出利爪，扑在混沌猎犬身上，后者同样发动了进攻。

从马洛的视角看来，眼前只有漂浮在空中的一大团黑色粘液，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在某个极其遥远的地方响起。红光和金光间或在黑色物质中闪现，偶尔出现一条裂隙，后面是一片混沌景象，偶尔又出现一小块镜面，里面映射出粉色星云。

马洛发现自己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低头看了眼，发现雪地上没有他自己的影子，也没有他的脚印。

他站在这里，跟幽灵有些相似。

马洛抬起头，看见一只黑猫从空中跌落，眼睛不再呈金色。紧接着，混沌猎犬也凭空消失了。

黑猫倒在雪地中，再也没有动弹过。

马洛向前，抱起黑猫，朝室内走去。黑猫温热的身体渐渐失去热量，变得僵硬。

穿过玻璃门后，他注意到有些宾客睁开了双眼，躺在地上，发出茫然的呢喃，于是加快步伐，钻进走廊，来到敞开的吸烟室门前。

马洛看见格蕾丝夫人静静地躺在原地，头发和眉毛变成了白色，脸上布满皱纹。

他读下来，将乌撒放在她的旁边，停顿了一会，才往她的鼻翼下方探出手。没有呼气。他的手移到脖颈处，动脉不再跳动了。

格蕾丝死了。以最丑陋的状态死去。

马洛俯下身，颤抖着在她干瘪的嘴唇上留下一个亲吻。

他离开房间，在走廊里奔跑，拉开每一扇门，书房、画室、会议室、储物间、仆役休息室。

他在清洁间找到了昏迷的桃乐丝，她躺在一个仪式魔法中间。空气中有一点微弱的乙醚味气味。他记下仪式魔法的样子，刚在她面前蹲下来，就感受到了温热的呼吸，她还活着。

马洛晃了晃她的脑袋，用手舀起旁边木桶里的水，往她脸上泼去。

“呜……”桃乐丝睁开眼，从地上坐起来。

“是朱丽叶做的吗？”马洛问，看她还处于懵懂的状态，外面又传来了嘈杂声，只好继续说，“我们下次再谈。今天的事都跟这个朱丽叶·古德曼有关，你现在务必要小心。”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走出清洁剂按。

“我好像……听不到祂的声音了。”桃乐丝在他身后说。

马洛没有回头，他大步走出了劳伦斯宅。一路上，仆人和门口的守卫都不见人影。

他来到屋外，一边吹口哨，一边呼唤草莓小妹的名字。

两分钟后，他的肩膀上积满了雪，浅粉色安达卢西亚马来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