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茉莉之死
壁炉里的煤炭近乎烧尽，已无法提供足够的热量，剩下的那点煤炭安静地躺在里面，等待着彻底冷却。
壁炉上方悬挂挂着一张波斯地毯，旁边挂了带装饰画的盘子和许多照片。大部分照片上只有一对恋人的身影，背景通常是照相馆所能提供的模板，例如在西部大峡谷的画报前扮演牛仔，在有棕榈树的沙滩前假装度假，在亚马逊丛林的神庙里探险，在巴黎咖啡馆中喝咖啡，甚至还有月球旅行记。
在这对夫妻原本的梦想中，他们将在未来把照片中的场景变为现实，去加利福利亚，去科罗拉多大峡谷，去尼亚加拉瀑布，去巴黎。除了月球，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还是能在1902年时，一起走进剧院观看法国电影《月球旅行记》。
茉莉躺在壁炉前的安乐椅上，身上盖着一层羊毛毯。
寒意使她从睡梦中惊醒。
她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于是将脸埋进了羊毛毯内。可是当她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泪水再度涌出。
一只小动物循声赶来，爪子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它来到茉莉面前，用身体磨蹭她的脚，又原地站了起来，将头钻进羊毛毯里。
茉莉感觉到两只前爪扒在自己的小腿上，有一条湿润、分叉的舌头舔舐着她的脸。她将头从毛毯上抬起，看见了一排细密的尖牙，以及一颗黑色的脑袋。
她破涕为笑：“噢，你来了，小家伙。”
那双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眼睛盯住她，细长的尾巴在身后摇曳，嘴角流下的黑色粘稠液体落在毛毯上，悄然间腐蚀着羊毛面料。
“看你，肯定还饿着肚子。你昨天来过后，我特地去市场买了狗粮。”茉莉轻柔地捧起灵体猎犬的头，将额头贴在祂的额头上放了几秒。她松开手，拉开身上的羊毛毯，准备从安乐椅上起身。
她行动不便，扶着腰慢腾腾走向厨房，灵体猎犬紧随在她身边，兴奋的跳跃着。她从橱柜上拿下一个罐头，上面印着狗狗图案。她用开罐器打开罐头，将里面的肉糜和汤汁倒进碟子里。
灵体猎犬跳上了旁边的餐桌，坐在椅子上，大张着嘴喘气，口水一直流到地上。
茉莉转过身，在灵体猎犬前放下盘子。她的手搭在椅背上，面带微笑地看着祂风卷残云般吃掉食物，接着抬起头，仿佛还在意犹未尽。
“哎呀，你真是饿坏了，小家伙。”茉莉眨了眨眼，回到橱柜边，拿出另一个罐头。
灵体猎犬跃上台面，叼走尚未打开的罐头，仰头，把罐头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茉莉伸出手，抚摸被半凝固油脂覆盖的脑袋。
“汪！”
灵体猎犬叫了一声，跳到地面，朝外面走去，中途停下来，回头望着她。
“还要我陪你出去吗？”茉莉笑了笑，迈开腿，跟上灵体猎犬。
一股鲜血沿着她的小腿肚而下，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串猩红的脚印。
灵体猎犬跑到了门口，原地转圈追逐自己的尾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茉莉走了过来，推开大门。外面是一片洁白的世界，大片的雪花从空中无声飘落。灵体猎犬向前跃起，消失在雪地里。
身穿单薄的白色棉质睡裙的茉莉走进了雪地里。
由远及近的，好像一条街的狗都受到了刺激，开始大声吠叫。
积雪达到了茉莉的大腿，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在白雪上绘出一条被鲜血污染的道路。
她被冻僵了，浑身哆嗦，脚掌和耳朵失去了感觉，可她感觉浑身发热，仿佛走在烈日之下，腹中更像是有一团火苗在燃烧。
她顿了一下，目视前方，口中喃喃：“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你回来了……”她向前伸出双手，奔跑起来，扑向眼前不存在的人。
雪地里出现几团阴影，朝倒在雪地里的茉莉靠近，伴随着犬吠声，一只只漆黑的灵体猎犬自阴影中出现。祂们聚集在茉莉旁边，撕咬、吞噬她的四肢，更多的血流了出来，形成一片血泊。
“呜——呜——”
有声音从茉莉的体内传出，灵体猎犬们停下进食，后退了几步，呲牙，喉咙发出威胁的声音，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晃动。
突然间，茉莉隆起的腹部从内部破开了，一头浑身浴血的黑犬从中出现。
祂比其他灵体猎犬的体型更小，还是只幼犬，不过没关系，祂很快就会长大。
祂的四肢踏上雪地，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体腔。祂舒展了一下四肢，像抖毛般甩了甩身体，身上的血融入石油般的液体里，祂的眼睛骤然亮起明亮的红光。
周围的灵体猎犬见状，集体朝祂扑了过来。
祂从原地消失，让祂们全都扑了空，随即祂出现在其中一只灵体猎犬身后的影子里。洁白的利齿咬住对方的后颈，“咔嚓”一声，脊椎轻而易举地被咬断。灵体猎犬跌倒在地上，融化成粘稠液体，向祂身上汇聚，使祂的体型大了一圈。
另一只灵体猎犬趁机朝祂袭来，祂侧身闪开，肩膀撞在对方的腹部，将对方撞倒在地。紧接着扑上去，咬断了对方的喉咙，与此同时，祂的红眼睨视着其他灵体猎犬。
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直到雪地上只剩下一头肩高20英尺的巨狼。
祂仰起头，发出一声呼啸，感受着许久未呼吸过的地球空气。
随后，祂低下脑袋，伸出交叉的舌头，将茉莉脸上的污脏舔舐干净。然后，祂一口将她剩下的身体吞进嘴里。
祂停顿了几秒钟，似乎嗅到了猎物的气味，扭头朝城市的西南方向奔去，消失在街角的房屋投影中。
穿越混沌异界的过程中，祂追踪到了那位后来者的具体位置。金黄的竖瞳自地球上空同祂对视着，祂们之间相隔着地球稀薄的庇护。
祂的使者此刻就蹲坐在一座宅邸的蓝色屋顶上，尾巴绕在身边，利爪从肉垫中伸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祂提前占据了下方的领地，放下了数个【锚】，正让那座宅邸里的人类都转化为祂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