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女巫和预言
索菲娅推开蟾蜍与坩埚旅店的大门，走下一小截低矮逼仄的通道，里面的空间豁然开朗。
她进入宽阔的大厅，感觉自己被温暖和好闻的草药味包裹住了。这里比她想象中更舒适，不过……它的面积是不是比外面看到的更大？
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有一块巨大的壁炉，炉火上方吊着大坩埚，里面有神秘的液体在咕噜咕噜地冒泡。每当泡泡破碎，便释放出她闻到的那股令人愉悦的草药味。
大厅中央是一块空地，木地板上有大量磨损和划痕，平时应该做舞池用。
吧台在右侧，长长的一条，背后的架子上放着瓶瓶罐罐，能看见部分容器里泡着奇怪的物体。索菲娅不敢去想那里面究竟是什么，看起来像人或动物的器官。
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待在吧台后面，戴着一顶高高的巫师帽。她趴在柜台上，用手撑着脑袋，眼睛半眯着，似乎在打盹。在她旁边，一排抹布漂浮在空中，自动擦拭玻璃酒杯。
索菲娅看得呆住了一会，随后才将目光移开。
四名女巫围坐在圆桌边打扑克牌，桌面的筹码和赌注是一堆眼球。牌局进行得很激烈，可以说全屋的热闹都是她们制造的。茶壶会从桌上飘起来，及时地往她们的茶杯里斟上茶。
索菲娅的余光发现了一只巨大的蝙蝠，瞥了过去，才看清那是一名倒吊在天花板上的女巫。她将自己裹在黑色斗篷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下方的桌上放着一块类似通灵板的东西，她嘴里念念有词，通灵板上的指针随之移动。
天哪，这些女巫真的会魔法！
恐惧从索菲娅脚下生出，她停顿在原地，不敢向前。她将右手伸进手袋里，摸到海军左轮的枪柄。
她察觉到一个来自角落里的幽幽视线正在注视自己，在内心纠结几下，扭头看了过去。
那名女巫坐在最角落的桌子边，带着黑色头纱，她一只手托着下巴颏，头纱下的神秘双眸看着索菲娅。
索菲娅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来到女巫面前，面对她坐了下来。
桌上有块丝绒布垫，上面放着一颗水晶球，球内充斥着灰色的迷雾。
女巫将手放在桌面，摊开手掌，索菲娅便不受控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她抓过索菲娅的手，查看她的掌心。
“你来自极北之地，索菲娅。”女巫低语，“你是我们中的一员。”
索菲娅张大了嘴：“你的意思是，我是一名女巫？那我妈妈也是女巫？”
“是的，魔法总是通过血脉传承。”
索菲娅急切地问：“你能教我用魔法找到她的踪迹吗？”
女巫没做回答，而是将她的手放在水晶球上。
刹那间，索菲娅感到一股电流贯穿了全身。
她看到水晶球中出现了一场黑暗里的风暴，在天空中的暴雨与汹涌的海水之间，隐约可见一个庞然大物。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落下，惨白的光照亮了三重桅杆上的风帆，以及形状诡异的船艏。
索菲娅眨了下眼睛，那些画面随即烟消云散。
她下意识地抽回手，露出困惑的神情：“我妈妈在一艘船上？”
“你在预言中所见即是未来。”
索菲娅低头，看着面前的水晶球，里面恢复成了捉摸不透的迷雾状态。
她陷入了沉思，一道身影从楼梯口出来。
那是一个漂亮得出奇的女人，索菲娅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跟随着她。
她穿着银狐皮毛做的大衣，里面是黑丝绒长裙，领口有一枚金色的字母“G”别针，乌黑的鬈发挽在一侧，露出另一侧雪白的脖颈。
或许是察觉到了索菲娅的注视，她在从门口离去前回眸看了她一眼。那双黑眸几乎可以摄人心魄，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
索菲娅呆滞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然而正当她回头，想要继续询问对面的女巫时，发现她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她带走了水晶球，取代它的是一小杯带着香草气味的奶油威士忌。
她喝掉了这杯凭空出现的酒，闭上眼睛，却没能像期待中的那样，眼前再次浮现预言。
她睁开眼，忽然注意到周围的喧闹消失了。她扭头朝刚才打牌的四名女巫看去，她们在不知不觉间离去，就连吧台后的老太太，也不见了。
只有那位模仿蝙蝠的女巫还倒吊在原地，当索菲娅看过去时，她的脸变成了蝙蝠的脸。对方张开宽大的飞翼，飞进了壁炉的烟囱里。
现在整个旅馆大厅只剩下了她。
索菲娅赶紧起身，从大门口逃了出去。
从蟾蜍与坩埚旅店出来后，她进入了漆黑的夜里，整条街的店铺都打样了。
“马洛，你们在哪儿？”她慌张地在街道上跑起来，同时喊道。
一阵马蹄声响起，身后出现了摇曳的提灯光。
“索菲娅小姐！”只有查宁出现了，他骑马来到她面前停下，“非常抱歉，我刚刚忍不住睡着了。马洛先生去跟踪一个女人了，让我守在这里等你。”
他扭头吹了声口哨，另外两匹马随后来到。
索菲娅登上自己的黑白密苏里狐步马，没吭声。
他们在避风处等待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马洛出现。
“你是不是去追踪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巫了，马洛？”索菲娅被冷得够呛，没好气地说。
他骑上草莓小妹，开口道：“这些女巫真可恶，我分辨不出她们的谎言。”
“不许骂女巫，讨厌的男人。”索菲娅说，“因为你面前的我就是一个女巫。”
马洛表现得十分吃惊：“是吗？那我得提防着点你对我下诅咒。”
“我预见到了有关我母亲的情况。”索菲娅将自己在水晶球里看到的景象描述了一遍。
“你确定你妈妈在一艘三桅帆船上？”马洛问，“这年头，在海面上行驶的全是蒸汽轮船。或许你可以去博物馆看看，我记得大名鼎鼎的宪法号现在就停泊在波士顿海军造船厂吧？”
他驾马踏上回波士顿的道路，心里仍思考着索菲娅的话。一艘三桅帆船，他在1月31日凌晨的雨夜里也见到了它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