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美与欲的信徒
乌撒跳了起来，跃入镜中，扒在他身上，往他的衣服上一通乱抓。利爪抓破了他的衬衫，在他的下颌留下了一道口子。
伤口处开始发疼，他感到有细小的血珠冒了出来。
“小心，乖猫猫。”马洛抓住它的两边腋下，将它举了起来，“你也只是一个【锚】，对吧，乌撒？”
乌撒的爪子在空中划动，但抓不着他。
格蕾丝夫人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就那条信息的内容来说，的确是其他外神给信徒的指示。”
“你倒是不太担心，它会成为现实，毁灭整个宇宙，大家一起完蛋？”
“首先，黛斯美德拉本来就来自灵界，其次，这是一项无法实现的荒唐计划。”
“详细说说。”
“愚蠢的地球产物……”
“我可以尝试着去理解，说不定我是地球产物里最聪明的那一个。”
“白痴，你是地球产物最蠢的那一个。”
“抱歉，我不这么认为。”
一阵沉默，就连乌撒都停下了反抗，四只脚爪自然下垂，金黄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要先知道，从灵界到物质世界是一个陨落的过程。但反过来，回归灵界，对灵体来说是一种毁灭。
黛斯美德拉掌管物质世界的美与欲，轻易便能获得无数信徒，带来取之不尽的力量。如果回归灵界，黛斯美德拉就成为虚空，一无所有。
大多数灵体都不愿放弃物质世界的权力和乐趣，留下那条信息的肯定是躲藏到地球上的极少数派。至于所谓的反向桥梁，靠谁来搭建，地球产物吗？”
马洛将乌撒搂在怀里，控制它的四肢，看向镜中的格蕾丝夫人：“万一真的有人类能搭建出反向桥梁呢？”
“没有谁知道反向桥梁究竟是什么样，说不定连这条信息都是完全错误的。”
“你就这么笃定？”
“愚蠢的地球产物！”
“我还有一个问题，符文是你们的语言吗？”
“灵体之间根本不沟通，因此不需要语言。黛斯美德拉跟地球产物沟通，借用的是地球产物之口。黛斯美德拉知道你指的是你在这里使用过的小小把戏，那应该是上一波来地球的灵体创造的事物。黛斯美德拉还看不出具体效用，但它的确具有超凡力量。”
“我用符文召唤了乌撒，可在之后，符文就失效了。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是在黛斯美德拉的地盘，受黛斯美德拉的力量干扰。”
“我知道了。【锚】之间具有某种相互作用，例如，你就不能将往她们身上施加的影响放在我这。”
话音刚落，乌撒便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被他的手臂牢牢挟制着。
格蕾丝夫人垂下眼睑，目光飘到乌撒身上。
“那又怎样？”这声音来自乌撒，却不是从它嘴里发出的，更像是直接闯入脑海的声音。
周围的镜面发出光耀，刹那间照亮整个空间。待视力回复后，他发现自己回到了格蕾丝夫人家的大厅。
然而这里空无一人。他抱着乌撒，向窗户的方向走了几步，望见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光线接近太阳落山后。
马洛转过身来，低头看向锃亮得反光的大理石地面。在棋盘的黑色格子中，他看见了桃乐丝和诺拉的身影。
她们现在似乎被困进了镜子迷宫中。她们手拉着手，想要从中逃离。
他用手指挠挠乌撒的后颈，贴在它耳边轻声道：“我搞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撒喵喵叫了一声，皮毛忽然间变得光滑无比，像水獭般从他的手中钻了出去，落到地面。
它朝楼梯走去，尾巴在身后直立。
马洛跟了上去，跟随它走上二楼，穿过回廊，来到格蕾丝夫人的卧室前。
那扇对开门半掩着，他轻轻推开门。
他看见格蕾丝夫人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
他走到她身后，从镜中发现她的容貌恢复了原样，一个中上之资的43岁女人，皮肤不再光滑娇嫩，皱纹悄然攀登上脸颊。
她凝望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悲哀至极。
“你现在仍喜欢我吗，马洛？”
“不，夫人，并且不是‘仍’。很抱歉，喜欢上委托人是违反侦探职业准则的。”
“胡说，根本没有侦探职业准则这个东西。”
“啊，被你发现了。”他语气平淡，“实际上私家侦探执照的申请标准很随意，而有些私家侦探的确会通过上床来安慰委托人。”
她的嘴唇颤动了一下：“你的解释让我更难过了，因为你不愿那么做。”
她伸出手，从梳妆台上乱七八糟的化妆品中，找出了一支口红。她用颤抖的手打开口红，涂抹在唇上。
马洛朝四周看了看，乌撒不在屋里。
“桃乐丝和诺拉在哪里？”他问。
格蕾丝夫人的动作一顿：“你果然更关心年轻女孩。”
“你已经被黛斯美德拉彻底控制了，我无能为力，况且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但桃乐丝她们只是被你引诱来的无辜者，这里突然消失不见的女仆跟她们一样无辜。你正像巴托里伯爵夫人那样，靠年轻女孩的鲜血来满足你对容貌的追求。你吸收了女仆们的鲜血，接下来瞄准你的亲外甥女。”
“桃乐丝管我叫姨妈，实际上，我们的血缘离得很远。我是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否则怎么会被许配给一个迪克西佬？”
“你现在拥有上千万美元的财产，是伊迪丝·洛克菲勒的三分之一。依我看，亚当斯家族并不轻视你吧？”
她对镜自嘲似的笑了笑：“我怎么会指望你这样的男人能理解我的处境？”
格蕾丝夫人从椅子上起身，转身走来，她的脸重新变得年轻美丽。
她停在他身前，两只手搭着他的肩膀，仰头看他，带有桃金娘香味的鼻息扑在他的脖子上。
她注意到乌撒留下的伤口，用食指将上面的血拭去，把指尖放进嘴唇里吮吸。
她半眯起金色双眸，眼神变得迷离：“20岁的桃乐丝，20岁的我，你还是只想救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