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助手查宁
“你为什么这么厌恶黑人?”马洛说,“在你的老家俄罗斯,有个伟大的诗人普希金,他就有黑人血统嘛。”
“俄罗斯?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来历。”索菲娅扭头瞪着他,她的神情变得有些不一样,“我出生后就连同一张写有我名字的纸条,被放在南波士顿励勤院的门口。”
原来她是孤儿,马洛忽然心生愧疚,脸也红了。
“对不起。”他诚恳地说。
索菲娅不管不顾,继续说:“我在波艾尔司屯学校学英文、数学和福音书,女孩还要学家政。我不认识什么普希金,我们除了英语诗人外顶多讲讲但丁。我会演莎士比亚《无事生非》里的贝特丽丝,但那里不让我们读《呼啸山庄》一类的小说,认为它们会让我们堕落。
我讨厌黑鬼,因为励勤院的黑色姐妹花总找我麻烦。她们破坏我的刺绣,扔掉我的课本,往我的床铺撒老鼠屎。我每个月都会跟她们干一回架,然后被关一周的禁闭。16岁时励勤院有了当裁缝学徒的机会,但是她们偷走我的刺绣作品当作自己的,导致我落选。好在我遇到了伊芙琳夫人,现在过得比那两个每天挣80美分的蕾丝厂女工好多了。”
屋子里又沉默了一阵,空气近乎凝固。
马洛柔声说:“我真的非常抱歉,索菲娅。如果今后有了查宁帮你干杂活,你的生活会变得更轻松,至于住处,我觉得阁楼会比楼梯间更让所有人满意,不是吗?”
索菲娅没吭声,头也不回地钻进厨房。
马洛回头对着查宁道:“她同意了。你先回卢克家收拾东西,之后索菲娅会给你开门的。我得睡一觉,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晚上再讨论工作相关的问题。”
他从沙发上起身,朝查宁伸出右手。
查宁再也难掩激动,他腾地站起来,礼帽滚落到地上,他一点不在乎,用双手握住了马洛的手,手臂直打颤。
“谢谢你,马洛先生……”
“噢,你的工作内容还包括照顾我的马。”马洛进入走廊,停下来补充说,“帮我转告卢克,我不再需要他帮忙了,毕竟我并不希望以后莫名其妙得罪上比平克顿更厉害的角色。”
他的身影消失后,查宁这才从地上捡起礼帽,掸掸灰,安静地走出屋外。
查宁步行回到相距两条街,一栋挤在两栋仓库间,用木板搭建起来的简陋房子前。
卢克正同两个兄弟蹲在泥地上,玩用纸片自制的扑克牌。他注意到表兄的到来,把手牌一把扔到地上,还用脚踩乱,趁机破坏了这把面临惨败的牌局。
“查宁!你在八卦探子那待了这么久,一定有什么收获。”卢克趴在栅栏上,咧着嘴笑,“我猜你获得工作啦?”
查宁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成了马洛先生的助理。还有件事,他托我转告你,你不用再照顾他的马了。我认为,他肯定还在对你决定袭击那个平克顿侦探生气。”
卢克脸上的肌肉僵直住了。
“你在开玩笑,查宁,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告诉我,你从哪儿学会的幽默感?”他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查宁说。
卢克的眼角变红了:“他给你开多少钱?”
“50美元一个月,还有部分奖金。”
卢克一头从栅栏上栽倒在地,他打着滚,哇哇大哭起来:“5美分!可是我只要5美分啊!怎么会有人宁愿花费50美元雇一个南方乡下来的土包子,也不肯花费5美分雇佣一个勤劳勇敢忠实的波士顿孩子!”
查宁看着他,内心纠结了一会。
“我身上还有一点存款可以用。等我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部交给你,算我对你的答谢,毕竟是你把我介绍给马洛先生。”他说。
听到这话,卢克停下了打滚和哭闹,从地上一跃而起。
“说话算数——不,你得给我写个欠条,免得你要是不给,我有证据找律师。”
查宁无奈地笑了一笑:“我怎么会骗你,卢克。不过,你一定要的话,我就给你写一张。”
卢克蹦跳在他身边,督促他进屋写欠条。
拿到新鲜出炉的欠条后,卢克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莫名打了个寒蝉。他忧心忡忡地问:“那个平克顿侦探的事,八卦探子打算怎么处理?”
“我按照他吩咐的,把那家伙放在了一块软草地上。至于后续,马洛先生没说,他看起来并不为此担心。”
卢克转着眼珠:“平克顿应该不会来找我复仇吧?那家伙确实没看到我俩长什么样子,嗯,反正是八卦探子自己惹的麻烦,跟我没关系,嗯……”
就在卢克惴惴不安的同时,沙姆斯·伯德回到了平克顿国家侦探社。
从草地上醒来后,他找了家诊所,将头上的伤口清洗缝合。为了保护清醒,他甚至没让医生给麻药。缝合完成,他也没让医生用纱布包扎起来。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医生强烈建议他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并张罗着雇辆马车送他回家。他拒绝,摇摇晃晃走出诊所。
威廉姆斯局长还在等待着他的汇报,他不愿在局长面前显示自己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他手拿纱布团,一路按压伤口,在侦探社门口将纱布扔掉。借着玻璃反光照了照自己,目前从正面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走上二楼,他在局长办公室门口驻足。深呼吸几次,调整状态,抬手敲门。
“请进。”
五扇窗户带来的亮堂,宽大的办公桌,满墙的勋章和证书,一排排的秘密档案……是这个威斯康星州农场主小儿子的梦想。
放弃家里的奶牛牧场和黄油工坊,来到东北部的大城市,渴望出人头地,声名显赫。
“噢!你小子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威廉姆斯一眼就识破了他的假装,“等等,伯德,我记起来了,你昨晚是——去盯那个搞婚外情的私家侦探,是吧?难道你被他偷袭了?”
他沮丧透了,面无表情道:“我晚上7点到达栗树街,他的马不在马厩,卧室拉着窗帘,一楼只有个女人在活动。”
“那是伊芙琳夫人的女仆,此前单独负责照顾那栋房子,现在大概成了那家伙的管家。”威廉姆斯说。
他濒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