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双树城*

绿色的原野一望无际，风从地平线的那边缓缓吹来，让草地上的波浪一阵阵扩散，然后带着涟漪又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边。

天空清澈，点缀着红得耀眼的流云，夕阳如火，散发着温暖慵懒的余热。明明空旷的田野上没有多少树，知了响亮的叫声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绝于耳。

高大坚实的灰色城墙下，穿戴银色全身甲的守卫脚上钢靴震动着地面，迈动缓慢的步伐走来准备关上城门。

“请等一下！”

就在这时，远远的有叫喊声传来，因为距离太远，甚至听不清是男是女。

守卫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远方。

在空旷的地平线末端，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逐渐放大。

那是一条长着三个脑袋的巨犬，身体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它浑身燃烧着黄绿相间的奇怪火焰，口中喷吐着硫磺的气息，滚滚浓烟在它身后不断升腾。它的四爪每一次落下，爪边沾到的草木都迅速枯萎，仿佛瞬间被抽离了生命。

没过多久，这只三头猎犬便奔行到城门之前。

它隔着老远便一个滑铲急刹停下脚步，地面顿时拖出一条长长的焦黑痕迹，痕迹上所有草木都烧成了灰烬。接着它摇头晃脑好一会，中间的斗牛犬脑袋突然张开嘴，“呸”地吐出一个一人高的钢铁鸟笼。

“希恩怀特先生，感谢您使用地狱速递业务，一等座盛惠25便士。”

左边的金毛脑袋用相当机械、死板的嗓音开口。

鸟笼门打开。

一个面色稍显苍白的青年扶着笼门走出。

这人头上绑着菱纹头带，脖子上挂着红色围巾，身上披着黑色的长坎肩，穿着干净得体的白衬衫，腰间系着宽大的皮带，皮带上挂着棕色小包，左臂绑着一把小小的纯黑色的匕首，脚上是棕色的大皮靴，皮靴上沾着不少泥土。

“呕”

双脚刚刚落地，他便开始干呕。

“希恩怀特先生，感谢您使用地狱速递业务，一等座盛惠25便士。请尽快支付。”金毛脑袋催促道。

希恩缓了几口气后，这才掏出钱包找到一枚7便士和一枚18便士的硬币，扔向三头犬。

三头犬右边哈嗤哈嗤吐着舌头的哈士奇脑袋往前一伸，一口吞下两枚硬币。中间面相严肃的斗牛犬脑袋将钢铁鸟笼重新叼起咽进肚子，而左边面瘫的金毛脑袋用机械性的嗓音继续说道：

“已收到您支付的25便士，感谢您对地狱速递公司的支持，我公司承接各种土木、快递、租房、贷款、捉奸、暗杀、处理尸体等业务，价格合理，服务到位，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打完广告，三头犬调转巨大的身躯，朝着来时的方向撒开腿狂奔，不过很快它的前进方向便开始明显歪向右侧哈士奇那边。

“该死，哪个没素质的在魔界随地大便？”“克制一下，白痴，那东西不能吃，别在客户面前丢了地狱的脸！”

远远的，斗牛犬和金毛的怒骂声传来。

希恩：……

难怪味那么大。

“下次咱还是叫不死鸟速递吧。”

希恩对着左边空气吐槽一句，随后对一直笔直站在城门口等待他的卫兵表示感谢：“您好，魔界工匠希恩怀特，申请进入双树城，这是我的魔界通行证……这是我的同行者娜娜的通行证。”

银色全身甲的城门卫士用机械又缓慢的动作接过希恩递过来的黑色通行证，低头看了一眼，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您进城的目的是？”

“修缮城墙。”

希恩回答道。

城门卫士检查希恩身上的两人魔力印记无误，抬手打开自己的金属面甲。面甲后的黑暗中伸出一条发光的透明触手，触手上还带着许多闪亮的吸盘。

“啵”

吸盘在通行证上按了下，纸上便多了一排空心的圆形印记。

“双树城欢迎您和您的同行者。”

希恩点点头，收起通行证，他没有着急进入城内，而是斟酌着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忌讳或者比较特殊的风俗？”

“没有。”卫士一口否认。

“就是那种比如说不能触碰胳膊上的触须，不能侮辱对方的角太直，摘下帽子必须踩一脚才能挂到墙上之类的风俗。”希恩吃亏吃怕了，他已经多次因为不懂魔界奇葩风俗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围殴，怎么讲道理都没用。

导致希恩最后往往不得不跪下来求他们不要死。

“没有。我们所有的法律每一条都经过民众的公投决定，符合魔界风土民俗与道德规范，没有任何一条不合常理。”

“好的谢谢。”

希恩不再废话，道谢后便进入城内。

……

“哇，好多人。”

刚进入城内，四周无人后，娜娜便活跃起来，开始在希恩左耳边大呼小叫。

在两人面前，是一条宽敞无比的街道，街道尽头是一处圆形的宽阔广场，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木头堆叠的篝火高台。广场和街道两旁有着各种小贩摊位，水果、衣物、小吃、游戏，应有尽有。

街道上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城市里张灯结彩，喜庆洋洋，显得极为热闹。

“像是在举办庆典。”

希恩看着满大街的魔人，也感到颇为新奇。魔界治下有十万城市，每个城市都有着自己的风俗习惯，庆典也五花八门。但希恩这辈子只去过四座魔界城市，只见过小牛出生的庆典，天上下鱼的庆典，还有小鸟回归的庆典。

其他魔界城市他都没去过。

听说由于魔界城市太多，管理起来极为麻烦，魔王便规定每一百座城市设立一位领主进行统辖。但魔界领主大多尸位素餐、贪污腐败、五毒俱全，根本没法好好管理治下的城市。

希恩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刚到这区域的领主大厅时，那个正在用自己浇花的水元素领主，挠着头上的鱼缸说“双树城？我手下有这样一座城吗”时候的蠢样。

最后还是多亏他肚子里的金鱼提醒，希恩这才找到双树城的位置。

“这城市的居民看着像不死族，但力量来源并非冥界。”

希恩瞅着来往的居民，说道。

在两人视线所及，绝大多数双树城的居民都用绷带缠着自己的身体，有人的绷带略有破损，露出下方幽深空旷的一片漆黑，仿佛里面包裹的是一团人形空气。

身体无形无色，这本应该是幽灵的特征，此刻却出现在活着的魔人身上。

作为一个死灵法师，希恩对幽灵再熟悉不过，但他也从未见过这样极度类似不死族却又不是不死族的魔人。当然，希恩对此没有太多好奇，魔界种族数以百万计，其中有部分奇葩很正常。

“脸都看不见，晚上扒光后他们要怎么分辨老婆和小姨子呢？”

“嗯？希恩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先去城主大厅和城主交接，回头再来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