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没有证据
苏妮会在这时候站出来，让希恩有些始料未及。
他歪头看向苏妮，但苏妮低着头一言不发，希恩也没办法透过绷带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不过，虽然她没说什么也没触碰希恩，但她能在这时候站到希恩身边，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希恩想起了娜娜昨晚说过的话，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今天难得的冲动，庆幸经历了两辈子，他的血依旧是热的。
“希恩怀特，你为什么要破坏电锯车？”
城主恶狠狠瞪了苏妮一眼，但并未多说，而是看向希恩问道。不知为何，他说话的声音没刚才大了，看向希恩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古怪，像是老丈人在审视或者挑剔女婿。
“城主大人，我是一名死灵法师。”
既然城主选择无视苏妮，希恩便也默契配合不再关注她，而是正色说道，“我能看到一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圣树和邪树和平共处在这片大地上存在了数万年，或许，邪树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在掠夺圣树的生命？”
“你们对圣树的崇拜，会不会是……受到它的特殊精神力量影响？”
此话一出，周围的双树城居民们群情激愤，一边大声怒骂，一边又有要冲上来干掉希恩的冲动。在他们的心里，在他们的眼里，圣树是绝对不容许侮辱的存在，根深蒂固的真理也绝不容任何人质疑。
城主挥了挥手，示意周围人安静，他度过刚才的惊怒阶段，现在表面上已经心平气和，甚至还能静下心来给希恩详细解释：
“你说的这些，你以为在这几万年的时间里我们没有想过吗？我们的祖先已经进行过多次检查。”
“我们请过无数的生命学者、德鲁伊、占星术师、植物学家，检测过圣树和邪树的生命流动，其中不乏贤者级别的大人物。所有人的看法都完全一致，邪树在掠夺圣树的生命。”
“你一个死灵法师，凭什么认为自己比他们看得更多？”
希恩犹豫片刻。
“因为我其实是……”
他停顿一下，似乎将自己准备说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摇头道，“因为我有这方面的天赋。他们看到的，或许只是一种伪装，就像你们对圣树的奇特崇拜一样，可能是植物对自己的本能保护措施，就像玫瑰的刺，夹胡桃的毒。”
“那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城主皱眉问道。
“我看到，双树城每一个人的生命，都连接在双树之上，但并非是圣树，而是邪树。”希恩叹息道，按照他的性格，这时候本应该站在人群中看戏，而不是这样鲁莽站出来。
但他看了看不发一言却坚定站在他身边的苏妮，最终还是决定继续，
“虽然你们崇拜着白色，但，你们所有人的生命灵火，都是黑色的。”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他在说谎”更多的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任何居民相信希恩的话，他们不懂得生命灵火是什么，但他们本能地厌恶黑色，仿佛沾染上黑色便是一种亵渎。
“你有证据吗？”
城主的精神有短暂呆滞，但很快他便恢复过来，再度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问道。
“没有。”
希恩长叹，“我没有和其他人共享视野的技能。我看到的东西，只能用我的嘴说出来。如果你们愿意，其实我可以复活一名居民尸体给你们看看灵火，但那样子你们又一定会说是我故意把灵火变成黑色。”
“不过，真相应该隐藏在地下，如果你们往下深挖，看看圣树和邪树的根系，就能明白一些东西。但我打听过，双树下方的泥土已经在邪树的坚硬根系作用下板结，要花费数月才能挖开。”
“可惜，我刚到这里才四天，来不及这么做。”
希恩摇了摇头。
他应该早点动手的，但直到昨晚，他才开始思索，直到刚才，他才下定决心。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没办法进行调查，只能站出来先阻止伐木仪式。
一旁的城主冷冷说道：
“所以，你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来阻止我们延续了数万年的庆典仪式？”
“我也知道这很不合理，也不符合我的一贯作风。不过，正因如此您才应该思索我现在为什么会敢冒天下大不韪站出来。”希恩摇摇头，又看一眼身边的苏妮，苏妮也在这时候抬起头看着他。希恩看不到防风墨镜后那双蓝宝石般的漂亮眼睛，但，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许久未曾出现的安心感。
那不仅仅是遇到人类同胞的安心感。
“虽然不合理，但我愿意尝试。”
希恩缓缓举起双手，手中蓝光闪动：
“我审视了自己的内心。我不想看到某人因为失去同胞或者亲属而伤心难过，我也不想自己以后因为今天没有站出来而后悔。我要试一试阻止你们，阻止伐木仪式。直到你们同意挖开根系看看或者等我进行完检查为止，在那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双树。”
“你疯了？你这是准备对一座魔界城市宣战？”
城主皱起眉头，然而，下一秒他目瞪口呆。
随着希恩举起双手，数之不尽的白骨从虚空中浮现，并在空气中拼接成数十个死亡传送门。数量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骷髅迈着机械而整齐的步伐，沉默着从传送门中走出，呈圆环形站立在双树之前。
骷髅数量至少有两千，其中有部分头上还戴着安全帽，还有四个骷髅没有脑袋。它们手中没有武器，身上没有衣物，只有熊熊灵火在它们胸腔和眼眶中燃烧。它们令行禁止、沉默不语，气势比数十倍于它们的双树城居民还强大。
举目望去，双树前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骷髅。一时之间，双树城居民们怒骂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从天空往下看，在阴阳鱼一般的双树四周，是一大圈厚重的白色圆环，在圆环周围，是粉色、红色、绿色、白色，色彩斑斓的抽象泼墨画卷。
“淦，是【骷髅大军】。”
“卧槽卧槽卧槽。”
“原来城墙那的骷髅都是他一个人召唤出来的？！他的魔力能持续供给那么多骷髅三天？！”
“这死灵法师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和一辈子离不开双树城的本土居民不同，混在人群里来做生意和游览的外来者中有一些识货的人，这时候已经偷偷撤退到居民后方议论纷纷，一些带着留影石的人已经开始准备录像。他们个个神情激动，仿佛爱豆看到了明星。
“你会后悔的。”
城主皱眉退后进人群，而原本阻拦民众的卫兵则纷纷举起长矛，对准了自己面前的骷髅。与之相对的，骷髅们胳膊挽着胳膊组成人墙，似乎决定用自己的身体来阻挡众人。
面对阻止他们拯救圣树的希恩，双树城人民选择了战争。
对方只有一个人，没必要谈判。
希恩召唤出一只胖骷髅，让苏妮躲进它的胸腔后，带着她跳到已经趴窝的电锯车车顶上。他抱起双臂，居高临下漠然注视四周的人群。他早就知道会是如此，圣树的力量已经渗透了双树城每个人的大脑。
一个人对抗一座城市的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