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箫云旌便朝着沈青青微微一笑。
他这阳光下的一笑,如无暇美玉一般,俊秀温润,摄人心魂。
沈青青被晃得一愣,回过神后开始磕巴:“你、你……”她忍不住又抬头,“你们怎么从天上……”
箫云旌温声道:“我将人带来了,掌柜的怎么说?”
沈青青一时被色迷了眼,我了半天也不知所云,招财在一旁将白眼翻了又翻,终于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掌柜的!”
这一声总算叫回了沈青青的心神,她顿时喜上心头,忍不住用胳膊撞了招财一下,小声道:“瞧,馅饼这不就掉下来了吗?”又殷勤地望向宋生,“箫公子啊,你能来我们故人庄,可真是慧眼识珠……”
招财却狐疑地盯着二人:“你们为何大路不走,偏走房顶?”
箫云旌淡定道:“方才路上不巧与人争吵,避嫌罢了,不知这故人庄可有空房?”
沈青青巴不得早点将“箫公子”留下,一听这话,忙不迭推着二人进去了。
可就在关门的一瞬,沈青青便暗中向招财使了个眼色。
见他心领神会,沈青青便热情招呼带着箫云旌与宋生直奔二楼的客房。
她一边将房门推开,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我们故人庄有逢考必中房、大吉大利房,不知箫兄想要哪间啊?”
宋生探头探脑地走进去,箫云旌则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眉头微蹙。
他放眼望去,只简单几眼,便瞧出了端倪。
桌椅木柜看似破旧整洁,实则暗藏玄机,衔接处摇摇欲坠。
再看那沈掌柜,面上的笑容虽热情,眼中却有一抹狡黠若隐若现,仿佛静待时机的小狐狸。
箫云旌思忖了片刻,心中已是了然,她在沈青青与招财包含期待的神色下,不紧不慢地同宋生在屋中踱步、打量,随即朝着那最不结实的柜子伸手,轻轻一推。
哐当一声。
柜门应声落地,砸起了地上的一片灰尘。
沈青青不曾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招财见状忙噗通跌在地上,满面凄惨、一波三折地哀嚎:“掌柜的!你的——嫁妆啊!”
沈青青登时反应过来,掩面摇摇欲坠:“我的——嫁妆啊!”
箫云旌冷眼看着“主仆俩”一唱一和,可实心眼的宋生难免胆战心惊,扯着箫云旌低声犯难:“嫁妆?箫兄,咱们是真穷啊,怎么能赔得起嫁妆?”
屋子不大,宋生嗓门道不小,被沈青青听了个一干二净,她忙趁机开口:“不如以工……”
话没说完,就听一旁的箫云旌掷地有声地道:“当初掌柜的承诺,若箫兄肯来,食宿全免,应该不会因为我们二人无心犯错,便追究到底,想着叫我们已工抵债吧?”
“……”
沈青青刚出口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顿时怎看箫云旌怎么不顺眼。
这人确定不是来找茬的?
可戏没演完,她只能假装委屈抹泪,一旁的招财顿时不悦:“你们弄坏了我家掌柜的的嫁妆,怎么还这般有理?”
箫云旌似笑非笑地俯身,打量着那只掉落的木门,伸手抚摸着破掉的边缘:“到底是我们无意,还是旁人故意?”
招财:“你……”
沈青青见此情形,也装不下去,没好气地道:“我想招待的客人是箫公子,你算哪根葱?”
原本不敢吭声的宋生忙道:“我都听他的!他若想另寻住处,我也不在这里了!”
一听这话,沈青青惊出了一头冷汗,忙换了笑容将二人按回椅子上:“别别别!既是箫公子的朋友,我自然一同接待,可我虽为掌柜,却也不能做了冤大头,这嫁妆……”
宋生不敢拿主意,只看箫云旌,却见箫云旌淡定地与她讨价还价:“以工抵债也算合理,只是我们殿考在即,不好时时刻刻都要帮衬,这……”
沈青青心领神会,生怕再节外生枝,吓走了活神仙,连连点头道:“我们故人庄是正规铺子,绝不会让二位当牛做马!”
如此一来,这桩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夜已深,二楼客房灯光虽亮,却空无一人。
不多时,身着夜行衣的箫云旌与宋生一前一后悄悄翻窗回了屋中。
宋生一把扯下面罩:“你先说。”
箫云旌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目光锐利地扫了眼周围,这才低声道:“打听过了,这故人庄的口碑向来不好,很早之前就以坑蒙拐骗为生,如今沦落至此,也不算冤枉。”
宋生为二人倒了杯茶,摇了摇头:“我也是打听到,传闻故人庄确实做过杀人放火的勾当……”说罢,他欲言又止,悄悄抬眼。
箫云旌修长的手指摩擦着茶杯,闻言微微一怔。
“你的意思是。”箫云旌的声音尚还平静,“许先生的死,很有可能也与故人庄有关。”
宋生犹豫地挠了挠头:“也未必,咱们现在已经住在这儿了,有的是机会调查,只是……那掌柜的虽看着狡猾,却也不像是能作恶之人啊?”
袅袅茶香中,箫云旌垂眸:“那便是有幕后黑手,你说她……不像作恶?”回忆起赵家庄的情形,他笑得变有些嘲讽,“她是个顶能算计的人物,许是深藏不露吧,今日若不是我与她讨价还价,想必我们在这故人庄的日子,不会好过。”
面前浮现沈青青那张略显稚嫩的清甜面孔,宋生费力地思索着,拉长了声音:“是——吗?”
箫云旌并未再回答,他抬眼间瞟见屋中立着故人庄的牌匾,上面的三个字龙飞凤舞,黑眸中闪过一丝血色。
伙计房内。
沈青青在烛火下算着故人庄的一笔笔账,想起白天的情形,还是不由得怒上心头:“那个姓宋的小跟班他……他凭什么?故人庄请的是箫公子,他凭什么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啊?”
招财打了个哈欠,有点酸溜溜地道:“就仗着那副脸呗,做小白脸也做得理直气壮。”
小白脸三个字有些刺耳,沈青青微怔,忍不住拍了下招财脑袋:“说什么呢!这事儿……”她声音渐小,“私底下说,是咱先说了龙宝的谎,又设了假嫁妆的局,可我没想让箫公子赔钱,只想让他白吃白住之余帮衬一二,不叫咱们亏得太多,毕竟故人庄现在……是真穷。”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察觉到沈青青的紧张,招财心中不由暗暗叹气,语气也温和起来:“怎么还自责了?既然都留下了,咱尽量好吃好喝的招待,就算补偿了。”
沈青青勉强笑了笑,心烦意乱地算了几笔账,又停住了。
她有些苦恼地道:“可那姓宋的小跟班……不可忍!”
招财:“人家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你能怎么办?”
沈青青咬着笔,思来想去,忽然灵光一闪。
沈青青:“若他自己丢下箫兄要走,箫兄就没法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