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种族
所以这些土贼已经不能用朱康燮脑中那封建帝国殖民地内土著人造反来做对比了。
如今他与这一众乡勇面对的是一支由‘明伪军’为核心主导的造反队伍，其整体军事素养应该只比如今的大明主力作战部队弱上一线。
而大量原本亲明的土族土司如今参与了造反，对大明帝国来说是严重的叛乱，但只要成功平叛就好。
可朱康燮深知此时此地，在大明文莱省内爆发的是一场土著人与汉人之间的种族战争。
土著人被欺压两百年积蓄的怨恨与怒火一朝爆发，这场战争过程中落到土著人手里的汉人绝对会死的很惨，大量土著下山，将会在山下大肆屠戮掠夺，制造无数惨案！
是什么人将本来被分割成碎片的土著统筹到了一起？
怀着这个疑问，朱康燮连夜将麾下能调动起来的人力物力都运用起来，刚刚恢复周全的脑袋急速运转，要守住这文莱省东北一隅之地的汉民。
“土贼炮火凶猛，不可再依靠土堡土楼据守，兵士也缺乏应对炮火的经验，大炮炸定然会被吓破胆，官府派来的人也没消息......”
炮火凶猛，那就只能尽量修造工事挖掘壕沟。
但谁来挖沟？
还要挖出朱康燮画出来的深沟堑壕，还得有反向藏兵洞？
“贼众凶恶且势大，所到之处必定杀掠一空，土贼多炮，军中必定有牛马随军做机动，山下平原并不适合游击......”
那就只能将人丁与资源都集中起来坚守，但一众汉民这个庄那个户，朱康燮手下没有人能强制执行命令，只能期望他那点声望能号令......
朱康燮越想越头疼。
做不到，这些刁民不太可能全听他的。
但，也不是没可能。
那马家坪马家堡......
翌日。
信使先来传信，王祖昌和麾下乡勇，还有从马家堡里逃出来的众多汉民已经快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大群途中得知土贼来袭一起逃难来的百姓。
朱康燮惊醒之后，忐忑紧张又暗怀着一丝期待的迎出去，等了小半个时辰后，往来骑手愈发频繁，传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多，但直到那大群黑压压的逃难人群赶来，终是将他惊的说不出话。
没见过因为战争而受到创伤后狼狈逃难的百姓。
只远远看着就觉得惨，随着队伍渐渐靠近，一阵哭声从无到有，从啜泣到震天响，震的朱康燮说不出话来。
“大爷！卑职，卑职无能啊！”
王祖昌一直是个高大可靠的汉子，如今佝偻着身子上前噗通跪下，哭的很是难看。
后面众人的模样更难看。
有人带伤，有人狼狈成乞丐样，有人死搂着自己抢救出来的一点家当哭嚎，最惨的，莫过于背上背着死都不愿丢下的亲人的尸体。
朱康燮还想问问损失，但一张嘴竟不知从何问起。
“先安置吧......”
艰难摆手后，回了房里静坐片刻后他才召人进来，了解事件全貌。
得到的信息一个比一个令人骨寒齿冷。
土贼夜里围攻马家堡，实则是白天就围上了，只不过一开始只是围着未发一枪，只派人到堡前喊话索要钱粮，马家堡不给，就围到了晚上。
然后凌晨时分，土贼从远处突然猛发炮火！只两轮就炸塌了马家堡一角，随后又炸数轮，晨光显露之时才出兵往堡内冲杀。
贼兵推着挡板炮车，不少枪手随身带了盾牌，装弹必在盾牌后，装好了才起身行进射击，作战相当娴熟。
也就是城堡内有大量乡勇民兵怀着保卫家园的决心拼死抵抗，不然马家堡绝对等不到援军。
但援军一来，竟也在土贼预料之中。
围攻之余，土贼也做好了打援的准备，见了援军先不发炮，等距离近了才猛然开火，打的王祖昌一行死伤惨重。
此后，就连堡内众人要连夜撤退也在土贼预料之中，等众人离了城堡一段距离后猛然发起袭击！迫使众人丢下大量物资财富后仓皇逃窜。
“只劫财货所以没过多追杀.....还请泰来先生执笔将马家堡惨状尽数写下送往周边，让他们务必转移或让族内青壮都来听调，不然这百里之地，不日恐将变作人间炼狱！”
明军很可怕，造反的明军，那直接就不是人。
更别说对面似乎还有一个优秀的指挥官。
显然，马家堡难民一来纷纷哭诉自己的遭遇，他们的惨状吓坏了朱康燮身边围着的那些乡勇，乡老。
一个个被吓的六神无主，跑来让鲁王爷拿主意，下命令，还不断追问朝廷什么时候派兵来。
这倒也如朱康燮之前所想。
只要土贼够狠，给这些人吓一吓，自然也就听话了。
可那些死伤者，与家人离散了的人就在他这庄子里，在他楼下哭，朱康燮实在高兴不起来。
但一个个命令还是被他飞速传下去。
大批乡勇与劳力终于高效率的行动起来，在这庄子里里外外挖沟伐木，王祖昌为了将功补过一雪前耻，也在格外努力的给这些乡勇民兵做简单的军事训练。
“鲁王爷就是天生的将星，之前第一回就能带着护卫在城里大败英夷，这次定能杀败土贼！”
“早听咱们王爷的，那马家人哪会像今天这般惨！”
“听王爷的铁定能赢！天父天兄朱天子保佑，那些修士说的对，还得是朱王爷！有神力！”
做工事做训练还不够，为了最快速度提振士气，朱康燮派人传些话出去，颇有些效果。
比较可惜的是最有效的发钱，发不了。
他没带那么多钱，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倒是有，但眼下也没机会兑出来，不然真金白银发下去，这些乡勇绝对士气大涨，战力大增。
“还没有土贼的消息吗？”
一个个命令下去后，朱康燮就眼巴巴等着消息。
既怕有其他活动不及时逃难的寨子堡被袭击，也怕贼人直扑过来。
“大爷！大爷！海上有消息！”
突然来人传信，让朱康燮顿时大喜。
岸上有强敌，海上却没有，山里的土司造反还能反到海里去？
“快快道来！”
“是援军，前日您看那信件，文莱城里说是派了两百兵士来接您过去，这两百兵士因夜晚和大雾耽误了航行所以几个时辰前才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