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比安卡,那场演讲你不能去。那群人是辣脆党,他们就是一群法外狂徒。之前当着他的面,我不方便说出口,但是你必须远离他们这些危险分子,他们甚至还刺杀了前总理陶尔斐斯。”
回到马车上,薇尔查面色骤变,一把将比安卡推到车厢一角,壁咚在她身旁。她双手撑在比安卡两侧,严肃地注视着比安卡的眼睛。
通过薇尔查的解释,比安卡大致了解奥地利政局前因后果,原来如今奥地利的执政党叫“祖国阵线”,虽然同为右翼,但双方互开→籍,“祖国阵线”取缔了奥地利辣脆党的合法地位,让它享受和奥共、社民党等一样的被压害待遇。而辣脆党也拼命挣扎,刺杀过“祖国阵线”的高官,但最终夺权失败。
“原来如此,那我更要去参加这场集会了。”一听如今的奥地利辣脆党还处在低谷期,比安卡眼神一亮。
世人都知道抄底胜过追涨,雪中送炭不如锦上添花。比安卡仿佛看到了巨大的机会。
“你疯了!不行!”
“嘘——姐姐你听我解释。”比安卡手指轻抵薇尔查的红唇,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同时她的另一只手缓慢而温柔地抚摸着薇尔查的头发,像是在抚慰一只被惊吓的拉布拉多。面对比安卡的抚摸,薇尔查的身体微微一僵,在比安卡熟练的手法下,又很快平静下来。
“我去旁听演讲会,不是为了加入他们,而是想通过他们,替我家的产品,撬开另一个更大的市场。”
“另一个,你是说……”
“没错!”
捷克的命运被希儿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搭上德国的战争机器,从食材变成食客,比安卡和父亲的兵工厂才能避免被吃干抹净的下场。
“好啦,薇尔查姐姐,你就放一百个心,枪林弹雨我都平安无事,这种小场面不会有危险的。”
夜晚,比安卡按海报找到了那家啤酒馆。馆里灯光昏暗,古旧的木质桌椅发出咯吱声,显得年久失修。空气中弥漫着啤酒的香气与烟草的辛辣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墙壁上挂着几幅已经褪色的旧照片,记录着这座城市的过往时光。吧台后面的酒架上,摆着许多的大号橡木酒桶,翻滚的酒液从龙头流入啤酒杯,映照着昏黄的灯光,泛着微微的光晕。
“我滴个娘嘞,两世为人第一次来酒吧,结果就这?”
没有震耳欲聋的迪斯科音乐,没有眼花缭乱的镭射球灯,没有寻觅露水姻缘的靓男帅女,馆内人数稀疏,寥寥几桌客人,多是上了年纪的中年男性,他们正低声交谈,灯光昏暗,烟雾缭绕。比安卡迅速扫了一眼,视线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正用干涩的嗓音进行着枯燥乏味的演讲。
“……勃勃生机、万物竞发,我们必须……咳咳……”他的声音时不时被咳嗽打断,台下的人早已失去了兴趣,有的甚至在打瞌睡。
比安卡点了一杯黑啤,坐到侧耳听了一会儿,只见中年人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神圣罗马帝国和哈布斯堡曾经的辉煌,枯燥无比又空洞乏味,听得比安卡呵欠连连。
环视四周,比安卡很快找到之前发海报的男青年。感受到比安卡的目光,他羞涩一笑,像比安卡点头致意。
比安卡走上前,打个招呼:“哥们,话说你叫啥名字?你们这演讲人讲得真枯燥啊。”
“我叫穆勒,是一名工人。演讲者是博特先生,今天本不是他的主场,但是亚历山大先生在路上遇到了麻烦,不得已改成博特先生。”
“可以让我说两句吗?时间不会很长,大概就三分钟。”
“诶?理论上是不可以的,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我可以帮你问问。幽兰黛尔小姐打算讲些什么呢?”
“嘻嘻,这是一个秘密,不过肯定是符合今天的主题的啦。”
穆勒愣了愣,低声请教正在讲话的中年人,随即点头示意她上台。比安卡径直走到台前,接过博特手中的话筒,面对酒吧里稀稀拉拉的顾客。她想了想影视剧里希儿演讲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开始她的演讲。
“大家好,我叫幽兰黛尔·阿波卡利斯。”比安卡故意用假名,声音清脆悦耳,“我今天站在这里,忍不住想抱怨两句,店里的啤酒和猪肘又TMD涨价了。”
刚刚进门时,比安卡听到一名酒客,向老板抗议猪肘涨价的行为。
台下听讲的几名辣脆党成员,显然没想到比安卡会讲这些,纷纷向比安卡投来不善的目光。
“你谁呀?赶紧下去!”
“我们都在讨论家国大事,你来插什么嘴?”
相比他们的不满,比安卡的话显然引起了酒客们的共鸣,原本各自喝酒的众人,纷纷抬起头来抱怨。
“是呀,明明上个月已经涨过一次。”
“这该死的世道,累死累活干一天,马上连杯酒都喝不起了。”
穆勒看着比安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从未见过有人拿这些当演讲素材。
“嘿,小姑娘,你不会是来捣乱的吧?大麦、啤酒花、猪肉都在涨价,全城的啤酒馆都在跟着涨价。”
酒馆老板从吧台站起身,不满地看向比安卡。
“我父亲和我说过二十年前的物价,现在一杯啤酒的钱,那时能买五杯,那时的烤猪肘,也比现在便宜的多,大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众人摇了摇头,睁大眼睛倾听比安卡接下去说的话。
比安卡环视一圈后,开口答道:“是因为协约国的压迫!曾经的奥匈帝国多么强大,我们曾经是欧陆第二大国,生产总值排进全球前五。可是《圣日耳曼条约》的签订,让我们的国家分崩离析,经济遭受重创,无数昔日同胞,一夜之间沦为外国人,成为异国挣扎求生的少数族裔。
因为《圣日耳曼条约》,我们失去了匈牙利大平原的粮食,失去了捷克的工业,失去了特瓦兰尼西亚的矿山,失去了保卫国家的军队,协约国的苛刻压榨,奥地利的悲惨遭遇,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我们每个人身上!”
“哗——”
随着比安卡高亢的演讲,酒吧里爆发出巨大的掌声。在场的中年酒客,大多是周围的工人、车夫等体力劳动者,他们对生活质量的下降感到不满,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命运愈发艰难,仿佛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知道找谁发泄。如今听比安卡一席话,众人一个个恍然大悟,积蓄已久的不满找到了发泄口。
“原来这一切,都是协约国干得好事!”
“终于有人告诉了我们,这一切的原因!晒色!”
原本分散的酒客纷纷起身,不知不觉间,比安卡台下围上了不少人。
穆勒呆呆地注视着比安卡,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傍晚刚认识的漂亮女孩,竟然能够说动如此多的顾客。他只觉得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耳边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看到演讲奏效,比安卡嘴角浮现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作为穿越者,比安卡看过希儿演讲,看过老美搞颜革的,放大不满,挑动情绪,煽动人群……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更何况奥地利当局一裤兜屎,能攻击的点不要太多。
“同胞们,觉醒吧!日耳曼民族已经受够了!……二十年前,英国法国将失败的耻辱,施加给我们,二十年后,我们从帝国的尸体上再次崛起,我们将不可战胜……”
“啪啪啪啪啪!”排山倒海地掌声中,比安卡拿起酒杯,将半杯啤酒一饮而尽,不知不觉间,啤酒馆已经挤满了人,为了听演讲,一些人甚至在酒馆外往里面探头。
在肾上腺素作用下,比安卡只觉此刻的头脑无比清晰,身体有种轻飘飘的错觉,她讲得正欢,丝毫没注意人群中几人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