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无聊.漫长.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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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长假对我们来说来说确实是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归长假,那些繁多的长假作业在这段SARS战争的时光里显得有些沉重。就好比战火中一个快要死的人,那些麻木的军官非要指使你去为那些战死的战友们收尸,而自己却无力的蠕动着笨拙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向前挪着。恨不得要上帝借给自己一发子弹,结束生命,永远腐烂在这处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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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毕竟是使命在束缚着,在这段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可以说我们是在顽强的活着,为这些作业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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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幸运的,高俊是幸运的,翔子也是,我们都是。我只记得,那年用的最多的词是什么?
“隔离!”
我们三个当时并没有隔离,只是短暂的分开罢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即使我和高俊住在一个家属院儿,在那时,相互串门也要戴口罩,更甭说是疯玩打闹了,见一面不容易,我们与高俊彼此只露出对方的两只眼睛,无辜的对视着。这简单的对视,也会在心底填补一个小小的满足感。
我与发小相隔只有几十米路程,可那时,我爸单位也要求不能频繁回家,工作还是要做,后来规定,一星期只能回家一次。可随着事态的发展,SARS病毒不断扩散到每个城市,光新闻联播的头条新闻就是播报每天感染SARS的患者人数和死亡人数。看着这些一行行刺眼的恐怖数字,我们脆弱的心越渐的坚强起来。因此,我爸单位从一星期回家一次的规定改为隔离在单位之内,不能外出。
我曾被SARS吓哭过。
那天早上起来刷牙,漱口的时候,被呛着了,咳嗽一声,吐出来的竟然是血丝。我当时退就软了。我望着白色的水池,小脸苍白的发呆,胡思乱想着:当时这座小城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SARS病例,难道我是第一个?我还要上报?我从没被老师表扬过,我想这次若真得了SARS,同学们都不恨死我啊,连我火化的时候或许大伙儿都在骂我,骂我体质差,东亚病夫。想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还胡思乱想我第一次上新闻联播竟然是因此病而上报的,我的父母啊,孩儿还为尽孝就先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的青春,我的生命真的如此短暂么?我低着头眨着眼睛看着手心里的生命线。
“哇,好长!”
当我还在为此事困惑不安的时候,我妈过来了,说:“这么长时间,怎么不去吃饭?”
我没有吭声,用手指了指水池里的血丝,又指了指我的嘴。
我妈看到的只是我洁白的牙齿上有一颗牙在出血。
“上火了,去,多喝点水!”
刚经历过大悲,这句“上火了”也许是个大喜。
我照了照镜子,确实,一颗牙的牙龈在冒血,我这次彻底的哭了。
这次不是为了悲伤,而是为了大喜。
我抱住老妈,说以为自己差点就没命了。我说我想到了亲人,发小,朋友,同学,老师,还有地球上的花花草草,一切生灵,以及想到了自己没做完的“遗愿”。
老妈只是听着,我看到小艾坐在餐桌的一角处,貌似她也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