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好险，小姑娘还是好忽悠
带拉克丝离开德玛西亚，不是不行，但是没必要。
伊蒙在弄清楚了拉克丝的请求，以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感觉少女眼中这件几乎无解的事情，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
因为奥拉夫叫破了伊蒙的真实身份，他也不好再继续瞒下去了，他对拉克丝坦诚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一再强调自己来德玛西亚的目的，就是找到适合自己的战斗技巧，学习一些能够增强自己战斗力的东西。
他不说倒还好，说了以后拉克丝更是拉着伊蒙不放了。
她对于“芬里斯国王”这个头衔的认知，虽然基本上都是来自伊蒙的一面之词，以及零星听来的各种传闻，但是此刻这个名号却代表了少女通往“大法师”之路的保障，拉克丝压根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把缇娅娜给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
她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伊蒙的一举一动，感觉只要伊蒙下一句说出“跟我来芬里斯学魔法吧”，她就能直接去找马车上路。
伊蒙想通了整个事情的走向，他先微笑着安抚好拉克丝，让她不要激动，然后把解决办法一条条的分析给拉克丝听。
“你想当，呃，大法师？”
“没错！”拉克丝认真的点头，“我要成为德玛西亚的大法师！”
“我不会像故事里的那些邪恶法师一样，伤害我们国家的国民。我要成为像您一样，成为能够带领国家前进的大法师，拥有属于自己的强大实力，建设我的家族和国家。”
拉克丝说的热血沸腾，伊蒙听的连连摇头。
他倒不是要打击少女的这个纯真念头，纯粹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搞错了，怎么拉克丝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还大法师呢？
你不是应该老老实实的想办法割裂自己法师的身份吗？甚至还因为这种思维上的混乱，被地牢里的塞拉斯抓住机会，在德玛西亚境内爆发出了规模庞大的暴动吗？
现在告诉我，说你要当大法师，这是几个意思啊！
“然后现在你的姑妈已经知道了你的特殊天赋，现在希望你进入搜魔人兵团接受教导和管制，然后以这样的身份安静的生活下去？”
“不，不是希望，是要求，让我必须这样做。”
拉克丝有点沮丧的纠正了伊蒙的用词错误。
她现在难以接受的点就在这里。
如果拉克丝自己接触到了搜魔人的团队，并对此产生了兴趣，她是不会介意搜魔人兵团的种种规矩的，可能还会像在光照会里一样，把这些当成是自己的责任。
但是很不幸，缇娅娜的强硬态度，成为了拉克丝逆反心理最有效的宣泄口。现在拉克丝看那些搜魔人的规矩，怎么看都看不顺眼。
要接受管制，要抓捕别人，甚至还要处决罪犯。
天哪，一听就感觉自己没法接受！
“所以请一定要带我离开，我很爱的我的家乡和祖国，但是我无法接受那样的命运！”
“我恳求您能教导我，让我成为一名合格的法师，而不是没有能力反抗命运的弱者！”
“这时候不提大法师了？只要成为合格的法师？”
伊蒙揶揄的对着拉克丝开了个玩笑，看着少女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算是弄明白了，拉克丝其实对自己未来的道路并不清晰，完全就是孩子气的凭借自己的臆想，来进行所谓的“反抗”的。
还是那句话，他伊蒙想带走冕卫家的掌上明珠，你情我愿的事情，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没有那个必要。
不管是从拉克丝个人发展的角度考虑，还是从伊蒙背后的芬里斯国家利益考量，这绝对都是个下下策。
真正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反倒是应该从拉克丝自己的心态入手。
“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这样，我们先不谈那些东西。”
伊蒙调整了一下坐姿，和拉克丝保持着面对面的状态，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个手臂的长短。
他轻轻抬起手掌，伸出一根手指。
“噗嗤”的一声闷响划过，伊蒙的食指指间，冒出了一寸长短的明亮火光。
“拉克丝，你也看到了，我能轻松的升起火焰。”
“那么你告诉我，你觉得大法师是怎样的，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像我这样能够点火吗？”
“唔……”
伊蒙的问题把拉克丝问住了。
少女原本的想法中，大法师应该就是伊蒙这样的，能够随便的释放魔法，然后拥有足够的名望和实力。但是听伊蒙这么问，想来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她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伊蒙能看出拉克丝内心的纠结，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语气温柔的把火焰收了起来，将话题转到了拉克丝自己身上。
“显然不是这样的。”
“就像你说的，‘会施法’只能证明你是个合格的法师，你在搜魔人兵团里，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这没什么稀奇的。”
“但是成为一个大法师，最不看重的一点就是施法能力。”
伊蒙点了点拉克丝的秘银铠甲上，原本应该印着家族家徽，此时却被少女用布袍遮住的地方。
“这和你姑姑成为大元帅是一个道理。”
“你能征善战只是最基本的，你还要会协调战士之间的关系，要会发现合格的统帅，要能激发战士们的斗志，要懂得怎么训练自己的士兵。”
“你想成为大法师，就必须先成为一个有资格朝这条路迈进的普通人，然后才可以驾驭自身的魔法。”
迎着拉克丝似懂非懂的目光，伊蒙把话题重新投向了缇娅娜的命令。
“你为什么不想走搜魔人这条路呢？是因为这是姑妈替你做的决定，还是因为这是一条艰难的磨练人的路呢？”
“拉克丝，成为大法师并不是靠着自己的施法天赋就能轻松做到的，你需要经历磨难，需要在各种困境之下，仍然坚持自己内心不变的理想。”
“现在告诉我，拉克丝……”
伊蒙看着拉克丝，拉克丝也看着伊蒙，两人之间的谈话似乎到了最后的结局。
“你是真的想要成为一名大法师，还是只想拥有施法的这个“特权”，只想当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轻轻松松的去做那些特立独行的事情？”
“换句话说，你是要当大法师拉克珊娜·冕卫，还是当流浪施法者拉克丝。”
这番精心设计的话，让伊蒙对面的少女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之中。
在此之前，拉克丝从来没想考虑过这么多复杂的逻辑。虽然她是个很聪慧的小姑娘，但是受制于年龄和眼界，依旧保有青春期的种种青涩。
现在伊蒙把问题的核心放在了台面上——你要选择一开始的理想，你就要去受苦；你要是打算向下兼容，那你就要丢掉幻想中的那些体面，变成德玛西亚人口中所谓的“邪恶法师”。
刚刚成年的拉克丝从没想过，自己现在就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
左边的路口在对她眨眼，右边的路口在对她微笑。
伊蒙看着正在心理斗争的少女，感觉自己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行，年轻小姑娘就是好忽悠一些。
他偷换了概念，把拉克丝模糊的理想定在了“大法师”这个很高的标准上，然后又把这个崇高理想与经历磨难进行了捆绑，算是在少女叛逆心理的边缘，保证了拉克丝的情绪稳定。
要知道伊蒙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呢，他是真的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直接带着拉克丝离开德玛西亚。
那样的话，就等于是和德玛西亚直接撕破脸了，不光是伊蒙自己训练和学习的计划会彻底搁置，而且芬里斯和德玛西亚贸易的事情也绝对会泡汤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其实从伊蒙的视角来看，这个选择题根本不难选嘛。
修炼魔法本来就是缇娅娜和埃尔德雷德给拉克丝开出的便利条件，方便她在搜魔人这个身份的掩护下，快速的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法师。不仅对冕卫家族的脸面有个交代，同时也保障了拉克丝拥有力量之后，也会拥有相匹配的强大内心。
不然伊蒙都不敢想，如果拉克丝真的拥有了很强的魔力，要把拉克丝对这种力量的运用方式，寄托在一个少女天然的良知上，会是多么危险的操作。
“……我考虑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拉克丝突然说话了。
她这次的语气里没有了一开始激烈的情绪，就像她在虚与委蛇的答应姑妈缇娅娜的时候那样，认真的看着伊蒙关切的眼睛。
“国王陛下，我想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我愿意经历那些注定的磨难，只为了成为真正的大法师！”
拉克丝的眼睛里绽放出光辉，就连体内的魔力，都在此刻发出共鸣，在精神世界里像是一个发光的太阳。
她咬着嘴唇，有点不好意思把坚硬的语气又软化了下来。
“但是我，我就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很小。”
“您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