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张祖显灵
张火道踏入桦界的刹那。
他就发现，自己不再是自己——
他成了一棵树，一棵扶摇灵树！
树大根深，树冠更是遮蔽天日，突兀于一众树木之间。
虽唤作“桦界”，其实张火道周围各色树木都有，白身黄叶的桦树，青翠细长的柳树，甚至还有不少笋、竹、藤蔓！
“我都没法移动，又如何去寻木华灵源？”张火道有些费解。
进来前，青蚨上人与他说过木华灵源。
木华相合，即是桦字。
木华灵源既是木相精华，一种不需要炼制成丹的特殊木属相精，或者说是桦祖自己的本源精血。
所以，木华灵源的获取方法很简单。
只要有位厉害到足以击伤桦祖的高修，来到云顶前，割破桦树树皮，即可以取走木华灵源。
费劲心思请动一尊在天象境都算得上无敌手的高修，就为了取一些法相级别的灵物，岂不是杀鸡用了牛刀？
没办法。
只能用第二个法子。
即张火道亲身进入桦界，去寻找分泌木华灵源的特殊位置。
再一个。
桦界内，据青蚨上人所说，其实另有机缘！
张火道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试着扬起树冠，瞧一眼桦界天空。
天空是一片无暇的白色。
“不对！”
“是白色天空！”
张火道似有明悟：“青蚨师兄说过桦祖血脉血质纯白，说不定蕴养木华灵源的地方，就在天上？”
虽有些脑洞大开，但说不定真有其事！
可惜，张火道如今成了自己的同参灵树，却没办法祭出法力，御空飞行。
他只能望着天空摇头叹息。
“应该有办法！”
“不然青蚨师兄不会特地领我来风渊。”
张火道肯定想道。
九渊并不是善地，每年都有至少三位数的散修，死在妖物口中。
再者，如果九渊真有宝物，青蚨上人也没必要领着张火道舍近求远，专程来到嘲风海的风渊，而不选择自家的沧渊、漓渊。
所以青蚨上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张火道屏息凝神，按照平日修行《大椿道经》的样子，开始尝试观想大椿。
思索间。
周围树木迸发出一缕缕青翠光点，朝着张火道位置靠近。
张火道感受到了变化，他嘴角露出笑意，心道：“这些东西，本身就是最纯粹的木相法力！所以，青蚨师兄所说的机缘，不一定非要是木华灵源。”
“过程大于结果？”
……
张火道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看在崔鸣眼里。
崔鸣心里嘲笑道：“张火道、张火旺二人同期修行，境遇却是天差地别，倒也有趣！”
一个被视为希望，张家、镇渊岛乃至沧漓宗都想着培养他修行。
一个也被视作希望，却是背井离乡，远走海外，如今甚至改换了姓名，成了齐家道种。
崔鸣自不会偏帮哪个。
但崔鸣原本就想着用两种不同的方式影响二人，原先张火道已受过一次张祖点拨，想来也有预料。
……
桦界里。
张火道仍是树身，却在疯狂吸收着周遭树木上供来的木相法力。
倏地一下。
张火道枝丫摇曳，顿显欣喜。
他内心同样如此，暗道：“张祖又到了！”
怡然入梦中。
张火道再睁眼，身前便是一袭白袍、鹤发俊颜、仙姿道蕴的崔鸣！
“火道拜见张祖！”梦里的张火道赶忙一拜。
崔鸣摇手：“不必了，你可知大难临头矣？”
张火道困惑。
崔鸣化身的张祖，轻摆长袖，悬身上前，拍了拍张火道的脑袋：“痴儿！所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世上谁又肯与你免费的好处？还不是各有所求？”
崔鸣倒不是空穴来风。
他身上代表张火道的信息，血脉从人族，逐渐向着树妖一族转化。
“火道求老祖赐教！”张火道颇为信任崔鸣，连声求告。
崔鸣点头，故作高深：“你是人，不是树，扶摇灵树只是你的同参，可以是你，但你一定不是它！这话，你可晓得？”
“本心？”张火道问道。
崔鸣点头：“确是本心！同参法有一弊端，便是容易迷失自我，自有此法以来，因同参而化异兽者，不知凡几！”
这些都是张金阳记忆，他从大黑天一脉洞府所留典籍上得见。
张金阳知晓，便是崔鸣记录在册！
见到张火道被自己说得一愣，崔鸣顿生豪气，心想：“任你灵根上品，或是同参上佳，还不得乖乖唤我一声老祖，老实听我说教？”
崔鸣趁势，又道：“你再无所顾忌地吸取桦界法力，怕是要沦为桦妖之流？到时候，我不再是你的张祖，你好生服侍你家桦祖便是！”
“火道不敢。”张火道一阵后怕。
但他初入桦界，也不明白青蚨上人暗指的机缘，到底如何获得。
此时。
崔鸣见时机成熟，便说：“如你所想，天上即是木华灵源所在，也是桦妖肚中皮膜。”
张火道欲言又止。
却见崔鸣笑容灿烂，指了指头上：“你一言一行俱在我眼中，你家掌教赐予你的筑基灵物，却是不必，此地灵景配上木华灵源，便是为你搭好的筑基之地！”
木华灵源代表着法力以及纯粹的木相灵蕴。
它符合作为筑基灵物，符合张火道的基本要求。
再一个，桦祖作为四阶树妖，身上自有不竭的生气，加上桦界暗通埋骨地、悬尸河两处，岂不是上佳的死骑？
一生一死，一枯一荣，完美契合了《大椿道经》的筑基条件！
想通了这些，张火道脸上挂满笑意。
他连忙拱起手，刚要开口，却见眼前云烟变化。
哪还有什么张祖踪迹？
“张祖恩情，火道永不忘怀！”张火道心里默默想道。
一转眼，他就回到了现实。
……
桦界。
张火道身子一凛，抽回摇曳的枝丫，停止吸取周遭法力。
“我要筑基。”
“就在桦界筑基！”
张火道猛然下定决心，他相信青蚨上人，更相信崔鸣！
心思一定，办法自然随之诞生！
张火道想的第一个法子，是抽动自己的枝干，以此帮助自己碰触天上的木华灵源。
嘭！嘭！嘭！
张火道不停尝试，还是不行。
一次、两次……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逐渐地，挫败感萦绕在张火道的心头，他自修行以来，几乎事事顺遂，从未有过如此求而不得的模样。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春秋一万六千载，一年三万两千载。叶生为春，叶落为秋，春秋交替，枯荣以继。”
“是大椿八千春秋承继枯荣，世间道生、道灭，不入修士眼目，是大椿见生死枯荣，而淡薄诸般外物……”
求而不得间，张火道开始念诵《大椿道经》的法门。
《大椿道经》的厉害，从来不是一夜显露，而是修炼此法者，可以坐看同期修士由少及老，由勃勃生机变得垂垂老矣。
师尊死去、老祖死去、道友死去、徒儿死去、徒孙死去……
修行《大椿道经》的人，还能活着！
衍法间，张火道瞬间升华了，他发现四面八方的树木，除却有法力涌出，其实身上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白光。
“这——”张火道似有顿悟。
他向着最近的树木开口，大喝道：“你们也是人，也是修士，对么？”
那是一株翠柳。
听到张火道问话，它疯狂地摆弄起自己枝条。
其他树木，张火道全都试着问了一遍。
下一刹那，整个桦界陷入一种异样的癫狂，所以树木都被张火道牵动了思绪。
正当张火道觉得只此而已时。
有一尊橡木倏地化成老翁，又有一株银杏变成老妪。
幼童、少男、少女……
桦界树木俱成了人形，张火道还在惊诧，一低头自己也有了双手双脚。
人身重复，但没有法力。
张火道欣喜之余，重新运转《大椿道经》，从落种、生根，到诞生法力，几乎只在须臾。
法力一生，他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呼呼！
张火道御空而起，悬入天际。
浓郁、纯粹、白净的法力灌入张火道的丹田，他的修为从无到有，从有到满，几乎只在短短瞬间。
“这——”
张火道有些不可思议。
还未生出想法，便听叫桦祖开口：“万木有灵，俱是一族，同族之间当互帮互助，不可戕害善类。”
听入张火道耳中，他瞬间明白了桦祖意思。
底下所有树木，其实都和青蚨上人一样，算是桦界人族。
他们的同参是什么灵植，在桦界就会显露什么模样，所以桦祖要求带入桦界的修士或者妖兽，必须是灵植一类。
不是灵植，进入桦界，什么下场可以想象！
“桦祖。”张火道拱手，“弟子想要求取木化灵源，早日晋升道基境界，为师兄、家族分忧。”
张火道说得真切。
桦祖自然不会刁难，它只是继续向张火道传输着自己的理念，说道：“人族、妖兽俱是肤浅划分，人有同参，分为五类。”
“妖兽里也有不同族群，或飞禽，或走兽，或是如我们这般的灵植妖物。”
“人、妖兽之分，早该弃之，你我皆是同族，是兄弟姊妹，血浓于木，俱为树族！”
张火道听得一愣。
他以前常听人说，人族、妖兽有别，非是族类，其心必异。
谁曾想到了桦祖这里，却有一套截然不同的统一思想，说是树木为一族，不拘于人、妖兽之分。
也就说，比起张火道，桦祖更厌恶其他妖物。
好坏、优劣。
张火道心里清楚，分出来没有必要，桦祖力强，他现在所说就是真理。
于是，张火道再次拱手：“后嗣张火道，求桦祖赐下木华灵源，并予宝地，助后嗣修行！功成之日，必唯树族！”
“好！”桦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