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泄密者斩
同一时间,光狼城内秦军大营。
一个不起眼的大帐外,几个亲卫兵目光犀利的盯着每一个接近的人。
这伙人两天前匆匆赶来,趁着夜色,钻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大帐。
然后秦军都尉以上的将领便纷纷赶来,无一不是只身前往,小心谨慎。
有的进去便没再出来,有的呆了不久便一脸惶恐的跑了出来,任谁询问,都只字不提账内之事。
大帐内的灯一连亮了两夜,周围百米处依旧没有解封。
昨夜一队不知情的巡逻兵走近了营帐,竟大着胆子问门口守卫从属哪军,守卫没有废话,手起刀落砍了这群不长眼士兵。
事后上方不但没有追究,巡逻队的百夫长还被革了职。
自那之后,更没人敢接近这里。
卯时三刻,营帐内进入了难得的安静,汗臭味、屎尿味、饭香味混杂在空气里让人很难接受,营帐地上没有被褥,却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片人,他们都是秦军的高级统帅,职位最低的官至军候,不少人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趁着军情讨论的间歇,随意的躺在地上假寐。
营帐正北挂着一个巨大的地图,上面清晰的标识着空仓岭到羊头山这一带的每一个陡坡,每一处河流。
几位高阶将军站在地图前面,目光集中在一处,均是皱紧了眉头。
站在最中间的一人尖头,尖颚,高鼻,窄脸,神情坚毅,目光笃定,正是两天前秘密上任的秦军最高指挥,武安君白起。
上任以后,白起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将秦军换帅的消息定为最高机密,泄密者,斩!
大帐成了只进不出的地方,所有参与讨论的将士,除了特殊任务,一律不能离开。
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到点有人送餐食,有屎有尿自己去角落找木桶解决,所以营帐内才会充斥着这股奇怪的味道。
最让众将领受不了的便是一场接一场的讨论会,白起明明已近六旬,可精力完全不输而立之年的下属,两天两夜没合眼,仍旧是一幅龙精虎猛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疲惫。
正当众人享受着片刻安静时,一队披甲士兵押着三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
地图前的众人没有在意这边的情况,负责警戒的裨将王翦则从一旁走了出来。
作为秦国新一代的代表人物,王翦这次是和白起一起从咸阳出发,一路上谦虚好学,尽心尽力。两人年纪差了很多,在秦军中的地位更是天差地别,能得到武安君白起的信任,王翦十分荣幸。
此时地位高的将军都围在白起身边,官阶低的都躺在地上补觉,他这个警戒工作的第一责任人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王翦道:“何事“
声音不大不小,既不失威严,又不至于打扰到台上的将军们。
亲卫一抱拳:“昨晚妄议换将之人,已全部抓获,拷问完毕,暂无泄露。“
王翦随意的挥挥手:“杀了便是。“
心里却很是不满,这种小事还要进来请示,是想邀功吗?
亲卫没有起身继续说道:“其中有六位是王龁将军的亲卫,两个都尉,四位五百长,有三位已经畏罪自刎,剩下的就是这三位。“
说完又小声补充道:“其中一个都尉,是王龁将军的堂兄。“
王翦看着这三人,皱紧了眉头,这事确实难办。
秦赵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两年,主将一直都是王龁,他率秦军从上党高地一路打到丹水河,功劳不可谓不大。
但秦王还是临阵换将白起,这件事放在谁那都会不痛快,更何况现在王龁一直在丹水河前线领兵,还没回到光狼城和白起正式交接,万一到时王龁不满秦王安排,军中还要再经历一波新老交替的政治斗争。
这时候,斩了王龁的堂弟,更给了王龁找白起麻烦的借口。
可不斩更不行,违令者斩是白起将军的第一道命令,秦军五十万之众,口子一开还怎么带队伍。
在王翦纠结的时候,王龁的堂弟突然对着白起的背影大喊道:“鄙人王江,乃王龁将军的堂兄,被小人蛊惑,一时头脑发昏,无意触犯军令,末将已然知错,求将军网开一面,刀下留情。“
他这一嗓子直接喊醒假寐的众人,他们看着浑身是血跪在地上的三人,很快弄清楚了情况,这三人都是他们的老熟人,可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开口求情。
围在白起旁边的几位高级将领,态度出奇的一致,他们像是没听见王江的话一样,仍旧盯着地图,没有人回头。
王翦等了几息,见白起没有发话,知道这件事需要自己来抗了。就算之后王龁将军怪罪下来,定自己个自作主张便好了,这样两方都能下的了台面。
王翦挥挥手,干脆的说道:“杀!“
手下立刻制住三人,向外拖去。
王江没想到王翦真的敢下手,哭嚎着喊道:“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王龁未归,权利还没交接,于法不合,你们不能杀我。“
又对着王翦叫道:“你算哪根葱,现在的将军是王龁,你有将军的任命吗?你有权利处置我吗?你们这是谋反,是谋反。“
王江的叫喊让人心烦,但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站在白起旁边的蒙骜解下腰间佩剑,话也没说,头也没回,远远的扔向了王翦。
王江看到蒙骜的举动,顿时没了声音,吓的屎尿喷涌。
王翦不够资格,蒙骜可够,这次长平之战打了两年,一直都是他和王龁指挥,论官职,只比王龁低半级,军中谁都知道,王龁在时,蒙骜说话占四分,王龁不在,蒙骜的命令就是最大。
王江不理解,蒙骜怎么能这么做,自己可是王龁将军的堂兄,就算犯了天大的错,打顿军棍就行了,再不济革职总够了吧,至于斩了吗。
王翦感激的看着蒙骜,将蒙骜的佩剑小心收好,抽出自己的佩剑递给亲卫。
有蒙骜的态度就够了,又不可能真的把这个矛盾往蒙骜身上引。
王江被压出军帐,见求生无望,又大喊道:“好啊,你们连我都敢杀,那与我同罪的白……“
话没说完就被亲卫捂住了嘴,然后抽出匕首干净利落的划开了喉咙。
王江睁着大眼,死不瞑目,倒在地上嘴里还合着鲜血说道:“白,白,白……“
最后的声音虽未发出,但众位将士看他的嘴型都猜到了那个人名,白起将军的次子,白仲。
王翦也看到了,不由得冷汗直流,难道白仲也参与了这次泄密事件,那可太难办了。
营帐内一时陷入了死寂,大家都侧眼偷看王翦,要是王江不说出那个“白“字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临死之前喊出了这个“白“字。
再结合亲卫干净利落的抹喉,大家都猜到了那个人。
王翦清晰的感受着来自周围的关注,左右为难,追查下去很有可能牵出白仲,如果白仲真的泄密,那斩是不斩。
如果不追查下去,众将士又都听到了王江死前的“白“字,瞒是瞒不住,白起将军还怎么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