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兽皮
“交出兽皮，我保证，只杀你一人，其他人，皆可放过。”
向虎一入房内，便单刀直入，亮明底牌。
方式虽然简陋，但配上他的气势，倒是予人极强的压迫感。
孟极愣住了。
他脸上表情不停变幻，似在进行天人交战。
良久之后，他才仰起脑袋，看着吴夫人母子道：“小青，才儿，我.....我对不起你们。”
吴管家满怀幽怨地看着家主，那神情似在说，“合着我就该死？”
孟极自不理会。
他对着向虎，朗声道：“孟某只是区区一个小卒，今日却要效仿岳帅，精忠报国，纵死不悔！”
“你夫人的命不要，情人的命不要，连亲生女儿的命也不要吗？”
向虎嘿嘿冷笑，眼中全是不屑。
孟极怒道：“月儿与此事何干？你要夺取兵书换取高官厚禄，便要滥杀无辜之人？”
向虎正欲反驳，长生猛地一拍大腿。
众人一齐望了过来。
长生对着向虎道：“大寨主，方才在东厢房内，倘若在下没有听错，你已经将追查奸细之事，交予二寨主办理，是也不是？”
向莹莹连连点头，“阿哥，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向虎狠狠瞪了一眼长生，可转头被自己妹子一瞪，只得乖乖站到旁边。
长生清清嗓子，开始表演。
“在二寨主的英明指导下......”
一句话，就令向莹莹笑颜如花。
“经过我们初步调查，事情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十多年前，白泽解散山枭，命令众人潜伏熊山。
他将兵书藏于熊山之中，然后将藏书之地，画在了一张兽皮之上。
兽皮分成五份，由暗隼小队五人分别保管。
少了任何一人，都无法还原完整地图，自然无法找到兵书。
如此，方能最大限度防止因为个别人叛变，导致兵书遗失。
“只有四份。”孟极打断道，“白泽并没有拿兽皮。”
“就算是四份。”长生猛地一惊，“不对，白泽没有拿兽皮，可他是唯一知道藏书地点的人......”
孟极悲声道：“为了保证不泄密，在交出兽皮后，白泽便当着我们四人之面，跳崖自尽了。”
向虎也道：“事后，某家曾独自去山崖下面寻过。”
长生道：“你亲眼见到他的尸身？”
“只有半具，另外半具已被野兽吃掉。但衣饰、腰牌不能作假。”
房内顿时一阵沉默。
白泽啊白泽，此人虽未谋面，长生心中却是钦佩不已。
向虎冷冷道：“为了大宋，向某亦可随时献身。”
长生继续推导，“自此，你们四人在这熊山之中，各自寻到新身份潜伏下来。不过，孟极身边却多了一个唐思兰？”
“我化身吴青山之事，她并不知情。唉，我以为时间一久，她自会返回金国。可是大约一年之后，她竟寻到吴家坳来，我.....我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长生不由心中感叹，林婶这一生，终究是逃不过这个男人！
“向寨主，你认定孟极三人背叛大宋，投降金国的原因，咱们暂且不论。”
长生开始询问向虎。
不过，向大寨主脾气暴躁，他若不另辟蹊径，怕是要吃个大瘪。
“当你发现毒蜚、孟极、耳鼠三人，有投敌迹象后，便派李三天投石问路？”
向虎先前为了让妹子高兴，将调查之事拱手相让，心里本来没抱多大希望。
可长生连番表现，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此时，不免生出一丝希望，若这小子真能找到最后一块兽皮，倒省去自己不少事。
心态一变，态度亦缓和起来。
向虎欣然应道：“某家要在中秋之夜，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倒说得过去。
熊山太大，若是让其中任何一人，事先得到消息逃走，兵书都将永远无法找到。
李三天打草惊蛇。
毒蜚的正常反应，便是与同伴见面商议对策。
如此一来，正中向虎下怀。
向虎道：“这老头倒是沉得住气，听到‘中秋之夜，以血还血’，竟在家中候起我来。那晚，某家扭断他四根手指，他才交出兽皮，并承认了勾结金人之事。”
“畜生！”
孟极大怒，死死盯着向虎，恨不得一口将对方吞下肚去。
向虎不以为然，“若非你这同伴出卖，我又如何知道你竟藏身此间，和情人逍遥快活。”
“自我潜伏吴家，从未与毒蜚联系，他又如何知晓？”
长生忍不住道：“找千面玉狐难，可找双剑飞燕却不难。”
向虎一拍大腿，“你还不及这小子明白。”
“寨主谬赞！在下有三个疑问，尚请寨主言明。”
“你说。”
“第一，你是如何知晓毒蜚藏在二道河，第二，由始自终，你未提及耳鼠，想必他已落入你手中，如今人在何处？第三，孟极等人勾结金人的铁证，到底是什么？”
“这三桩原是一桩。”
说罢，向虎便从怀中拿出一张信函，递了过来。
长生接过一看，纸上却是一片空白。
向虎提醒道：“帆石密信，须用水浸。”
长生如法炮制，只片刻功夫，纸上当真显出几行字来。
内容不长，很快就看完。
这是高长远写给接头人的信。
信中说，他已说服孟极加入。耳鼠不同意，被他杀了。
同时，他答应对方，最晚今年中秋，一定会把兽皮凑齐。
不过，原先谈好的条件要翻倍。
为表诚意，他将夺自耳鼠的兽皮，送给对方。并邀对方中秋节后到二道河来，共同寻书。
长生举着信，又给孟极看了一遍。
“如何？”
“是......是他的印迹。”
字迹可以伪造，但暗隼小队每个人的独特印记，却是难以仿制。
向虎又拿出一个锦袋，从里面摸出一块巴掌大的兽皮。
“我从信使身上劫获这封信时，还顺便得到这块兽皮。”
实锤了！
孟极顿时神色黯然。
长生想了想，道：“如此说来，耳鼠已死？”
“不错。”
“你手中如今已有两块兽皮，还缺耳鼠和孟极的？”
“只缺孟极这块。还有一日，金人便会带着另一块兽皮来熊山。”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哦？”
“孟极是冤枉的。仅凭这封信，就算能断定毒蜚投金，却无法证明孟极也投金。”
向虎瞳孔缩起，眼中两道寒光迸射而出，死死盯着长生：“纵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长生心头一颤。
他算明白了，对于向虎来说，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拿到四张兽皮，找到兵书，然后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向虎并非是要贪墨兵书，而是单纯觉得，在他手中，才是最安全的。
这人已不能用偏执来形容。
长生双拳紧握，直视向虎双眼。
“你或许并不在乎孟极是否冤枉，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金人的反奸计，你辛苦找齐四块兽皮，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等向虎回答，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