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真正的信仰
拍卖会的阴影处，影影绰绰的有几道扭曲的浅淡影子在其内浮现。
“前辈认得出这些符文是什么吗？”祝溯惜隐没在阴影中，眉头紧锁，出声询问。
“……有些熟悉，应该被高阶阵法师改良过，不过从效果上来看，就是天魔的觉醒仪式。”
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些追忆，“而且还是很古老的血祭觉醒，需要大量的灵魂被屠戮，被屠宰后的畏惧、胆怯跟怨恨，能凝聚名为‘血皇’的魔相。”
祝溯惜眉头微微一皱，“凝聚魔相后他大概会到什么修为？”
“魔相的强弱跟很多东西都有关系，自身血脉的层次，仪式的完整等等。”
苍老的声音到这里顿了顿，“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如果杀光这里剩下的全部修士，突破到化神之上不是问题。”
“那可还真是个怪物。”祝溯惜轻声呢喃，眼神有些幽深，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要不要阻止他听你的，这家伙体内青焱的血脉浓度比他那两个妹妹高多了，但已经完全被那个女人控制了，就算救了意义也不大。”
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仪式已经开始，最好的结果，也无非就是杀了他。”
“探子来报，极天宗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以化神修士的速度，最多一炷香就会赶来。”
祝溯惜突然开口道。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会，“……他大概只要半柱香就能凝聚魔相。”
“那就好好看看吧，名门大派，这回能不能当的了这救世主。”祝溯惜勾唇，轻笑出声，“我们走。”
话落，他连同身旁数名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天枢楼杀手共同没入阴影内，很快就消失不见。
此刻，高台上。
猩红的阵法发出淡淡的血光，瞬间淹没了高台上的两名少女，与此同时，包厢内的洛宁歌立刻闭上眼睛，跟着一同进入了黑气之上。
弥漫着黑气的巍峨宫殿。
萧若初现在很害怕，胆怯的小脸满是泪水，嗫嚅的伸出小手握紧了一旁的萧若云，“姐姐，姐姐，这…这里是哪，哥哥呢……黑乎乎的一片，我，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她身旁的萧若云心头也嘭嘭直跳，听到妹妹有些崩溃的声音，回想起这些日子的凄惨遭遇，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想跟着一快哭。
但紧接着她想到了很多，那个残忍无度的青娘，那个猥琐下流的计星戚，那些讥笑嘲讽她们的修士，她心中似乎有道细小的声音不甘的倔强出声：
“萧若云你不能就这么屈服，不能就在这里倒下，至少，不能是在阿初面前……”
“别哭，阿初，哥哥现在只是遇到了些麻烦事，我们要坚强点，要撑到他来救我们。”她柔声安抚道，尽量克制住自己声音里头的胆怯与颤抖，表现的无所畏惧。
“…真…真的吗？”萧若初吸了吸鼻子，通红的眼睛睁大，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
“当然。”
明明知道隔着眼前萦绕的黑气，妹妹什么也看不到，萧若云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哪怕那笑泛着难掩的苦涩。
“真是令人感动的亲情。”
突兀的慵懒笑声在大殿内响起，带着些回音，显得有些空旷、隐秘，听得萧若云条件反射般一把将妹妹护在了身后，她眼神一厉，“谁！”
“别介意，我没有恶意，更何况，就算我有，你觉得，你们现在的处境还会更糟吗？”
分外妖娆的女声玩味道。
萧若云抿着唇，伸出的手臂放下，“就是您将我们带到这个地方的吧，您有什么目的，莫非也是对我们身上的血脉感兴趣？”
沉默了会，声音轻笑了下，“你倒是挺聪明的，的确跟你们的血脉有关。”
萧若云自嘲一笑，“毕竟比起天才的哥哥，我们两个除了这一身所谓的魔族血脉外，什么都没有了。”
更何况现在，就连哥哥都……
想起这个，她眼神黯淡了几分。
“您想要什么，是想要我们当炉鼎，还是想要剥夺我们身上的血脉？”
萧若云猛的抬起了头，面露痛苦的纠结与挣扎，随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哀求道：
“不敢是做什么，我都愿意，我只求您一件事，帮我们杀了那个青娘，帮我们救了哥哥好不好，他是中域落天谷的天之骄子，他不该因为我们这两个累赘止步在这里。”
“你就这么肯定我有这个能力？”
妩媚女声漫不经心的笑道：“现在那可是个毫无理智的怪物了呢。”
萧若云呼吸急促，“你能将我们从拍卖会带到这里来，还解开了我们身上诡异的异变，我相信只要您想，就肯定可以。”
这倒是的确，她们身上显露的那些魔族特征在献祭到这里后就消失不见了。
高大的王座上，洛宁歌浑身笼罩在浓郁的黑气之中，凤眸微垂，望着下方的二人。
在萦绕的黑气下方，是两具白皙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没有怪异的黑色符文，没有双角，墨发墨瞳。
就是看久了，容易变得口干舌燥起来，洛宁歌不动声色的摸了摸鼻子，随后敲了敲扶手，低低的浅笑出声：
“我的确可以做到，不过，小丫头，本尊救你们，可不是要两个随处可见的毫无用处的炉鼎那么简单。”
毫无用处？
这话听得萧若云身体一僵，“那您是……”
“本尊青焱，魅天魔始祖，是尔等身上的魔族血脉的源头，为惩处那些轻贱尔等之人而来。信仰吾，诵念吾之尊名，成为吾之信徒，就能聆听到吾的庇佑。”
宛若蛊惑般的魅惑轻笑声在大殿内回响，妖娆、妩媚、勾人心神，似乎轻易便能撩拨动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
哪怕同为女子，听到这个声音，萧若云都不由感到面颊发烫，心绪渐渐生乱，她瞳孔一缩，心中升起惊惧之感，魔尊……这一位，就是那些被放逐、封印了的可怕存在，从古老年代开始就被修士们口口相传，邪恶无比的魔尊吗？
可是让她去信仰一个魔尊，这跟彻底堕魔有什么区别？
萧若云面露挣扎之色，眼中满是抗拒与迟疑，这跟她身为修士的坚守与信仰相冲突。
“姐姐…姐姐，我…我好怕，”身后传来萧若初颤抖的声音，她啜泣出声，“哥哥怎么还不来救我们，他…他是不是把我们忘了…呜呜呜呜……”
阿初……
萧若云心头涌起一阵酸楚，拳头攥紧，心中的怨恨与不甘在这一刹那达到了极致，将她仅存的懦弱与犹豫彻底压垮。
魔尊又如何，世人何等愚昧，宁可相信那些腌臜之辈的一面之词，也不肯多信我们哪怕一分一毫。
被算计、被拍卖、被讥讽、被厌恶、被惧怕，以区区一个“魔”字，如此羞辱，如此折磨，如此鄙夷我们，从始至终，没人信过我们，帮过我们，对我们有过哪怕一点点的怜悯，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们是魔——
那她又为何不能信仰魔？
“好，我愿意。”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响起，紧接着将有些吓破了胆的妹妹拉了过来，蹲下身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劝说道：“阿初，你想不想，哥哥回来？”
“哥……哥。”
萧若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积蓄起泪水，用力点头，“想。”
“那就……信仰她吧。”
哪怕前路可能会是…万劫不复。
萧若云在心中默默道。
刹那间两枚漆黑的光团从二人眉心间涌出。
“这是……”
王座上，洛宁歌本能的察觉出了这两点信仰之力的不同。
“这是真正的信仰之力，完整的、没有被那些魔尊瓜分、污染过的信仰。”魔剑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你可要想清楚，这信仰之力一旦吞噬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放着自己的金手指不用，还要藏着掖着，那也太弊屈了……不是吗？”
洛宁歌看了眼大殿下方两名眼眶通红，抬头望着她的少女，低头轻笑了一下，“我可是很贪心的。”
手掌轻抬，四周的黑气如潮水般涌出，将那两团信仰之力吞没。
分明就是心软跟傻，魔剑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