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收拾首尾,故旧重逢
大军得胜归来,高腾只休息了一个晚上,就投入到处理后续郡内事务中来。
首先,他派沈孝安带领本部三千五百人,火速赶往北海高密二郡,帮助高奉稳定那里的局势。
高腾曾经答应过高奉,让他先看住两郡,只等破敌之后,就会立刻派人前去支援。
如今来护儿大军已灭,东莱郡内战况平定,是时候将注意力放回新得的北海高密两郡了。
可别让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沈孝安带军出发之前,高腾特意让他给高奉捎了一封信过去。
信中,高腾任命高奉为北海郡太守,统领本部人马驻守益都,防备隋军的进犯。
另外的高密郡,因为郡守主动投降的缘故,高腾暂时不打算换了他,只是让沈孝安率军驻扎在诸城,负责监视。
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干活,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郡守之位还能再坐上一段时间。
毕竟,高腾如今手中急缺人才,特别是管理地方的文官。
只能在以后多注意搜罗,或者学着那些穿越的前辈,自己开学堂从小培养。
将沈孝安送走之后,高腾本打算去海边看看缴获的船只。
有了这些船只,只要再从俘虏选出一批来,配上数百士卒,就能组成一支水师了。
这也算补全了一个短板吧。
可高腾还没走,管充送来了一份请柬,邀他过府,说有要事禀告。
高腾只好推迟去海边的事宜,先带着管萱回了一趟管家。
登门之后,管萱去了后院和管家女眷相聚,高腾就和管充、管晟坐在客厅中说话。
“外舅……”
外舅,妻之父也,也就是岳父的意思。
寒暄几句过后,高腾问道:“你让兴明请我过府,说有要事告诉我。如今我已经来了,还请明言。”
管充脸色圆润,看起来十分富态,又因为时常面带笑容的关系,显得十分和蔼可亲。
不过,他现在却是收敛起笑容,面色严肃,与之前大相径庭。
“总管,我要说的乃是城中有人通敌之事……”
管充在坐塌上挪动了下身子,让自己坐的更加舒服,接着继续开口道:“总管之前似乎在若有若无的疏远王袁璋,可有此事?”
高腾一听,再听管充提到了王徽的名字,顿时明白了管充的意思。
“外舅是说,这王徽对我心有不满,打算在暗中反叛?”
管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高腾的判断。
“他要叛我?”
“可知他串联了城中的那些人,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以何种方式?”
高腾起身,准备回去布置一下,先将王徽给抓起来,再搜捕他的同党。
管充轻咳一声,却是让高腾先不要着急。
“总管,王徽如今正在我的府中,我已经派人将其看管起来,只等你来发落了。”
“哦,外舅速度好快,我竟然都不知道……”
高腾心中微澜,这管充竟然在没有通知自己的情况下,直接在城中抓人,还是自己的“幕僚”。
这点实在让高腾有些忌惮。
管充人老成精,眼光只是一瞟,就看出了高腾的不满,连忙解释道:“总管息怒,请听我慢慢说来……”
“前些日子,来护儿大军围攻掖县甚急,当时总管还未回援,城中人心惶惶……”
“一晚,王徽潜行至我府上,出言蛊惑,企图让我挟持萱娘,将掖县献给来护儿……”
“还说他在朝廷有些人脉,能够保证我家无事……”
“我自然不会答应,但也担心将其放走之后,王徽还会去蛊惑另外的人,真的在城中闹出乱子,给城外的来护儿可趁之机……”
“于是便派人将他关在我府中的客房,打算等待总管回来之后处置。”
“总管可要现在就见一见王徽?”
高腾知道管充的话肯定省略了很多,其中过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若是自己没有及时回来,说不定他还真的有可能听信王徽之言,主动献城,以保存自家。
高腾深深看了管充一眼,便轻笑道:“外舅可将王徽带到这里来,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管充随即让人去办。
一刻钟后,一脸狼狈的王徽被两名壮仆给押了上来。
当看见在上面坐着的高腾之后,王徽顿时面如死灰,两眼一翻身体往后倒去。
若不是两名壮仆及时抓住他的胳膊,恐怕王徽就要后脑勺着地了。
“王徽,见到我你似乎不是很开心啊?”
高腾冷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听说你打算献城给来护儿?”
王徽喘着气,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高度紧张所至。
“总管,饶命……”
他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也不是……不想……额……”
“无论管充说了什么,总管不可轻信……我什么都没做啊……”
高腾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王徽面前三尺之地,语气冷冽。
“怕是还没有来得及做吧!”
王徽挣扎着想要扑过来,脸色惶急:“总管……”
“饶命啊,我自从投奔你后,立下了不少功劳,就连你和管家小娘的亲事,都是我做的媒……”
身后两位管家的壮仆,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
王徽跪在地上,继续替自己辩解道:“管充空口无凭,全都是在胡说八道,他是在陷害我……”
“总管明察,不可上了他的当啊!”
高腾回头看向管充,噙着嘴角说道:“王袁璋不肯承认,外舅可有证据,也好让他心服口服?”
管充脸上重新挂起了平日里的那种笑容,闻言也是回道:“总管放心,当夜我曾经假装同意献城,诓骗王徽写下过一份书信,是给城外来护儿的……”
“上面种种悖逆谄媚之言,简直污人眼睛……”
“总管拿他之前的写过的文书,比对一下字迹就行了。”
王徽听到此话,不禁脸色狂变,记起了那晚得意忘形之下,确实在管充的怂恿下写过一份书信给来护儿。
他痛骂道:“管充,你……早就有意要害我……你不得好死!!!”
高腾接过管充命人递来的书信,随意打量几眼之后,便折了起来。
“王徽,此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
王徽吓得连连在地上磕头:“总管,是我鬼迷心窍……”
“你听我说……”
“你难道没有错吗?!”
“若不是你刻意疏远我,我又怎会行此下策……”
高腾哼道:“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喽?!”
接着,他直接对着外面的亲卫喊道:“将王徽关到郡中大狱,严加看管。”
亲兵将壮仆挤开,抓住王徽向外拖去。
“是,总管。”
王徽的事情解决了,管充自然是松了一大口气。
这个麻烦总算是丢出去了。
事实上,那晚王徽劝他献城,他刚开始时确实是动了心的。
来护儿大兵围城,攻势猛烈,而高腾多日不见回援,掖县看样子是守不住了。
管充若是想在城破之后保全自家,只能选择再次上朝廷的船。
可管充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便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
他管家与朝廷眼中的贼酋可是联了姻的,已经算是彻头彻尾的从贼了。
城破之后,生死之事操之于人手。
还不如就死保城池不失,等待高腾回援。
管充决定再等几天,若是高腾迟迟不回来,掖县城破已成定局,到时候别无选择再献城也不算晚。
结果,隔天晚上,管萱就送来了高腾出现在城外,夜袭官军大营的消息。
得知高腾回援,管充就知道掖县破不了了。
他当即就将留宿的王徽扣押起来,准备交给高腾处置。
有人觉得这叫首鼠两端,管充则觉得这才是生存的智慧。
……
高腾夫妻两人在管府中待到下午,才坐着马车回去。
回到府邸之后,管萱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便先去休息了。
“萱娘,你没事吧?”
高腾拉着她的手,关心的问道。
管萱皱着好看的秀眉,柔荑半掩着嘤嘤素口,小声说道:“郎君,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恶心罢了。”
“可能坐马车得缘故……”
高腾轻声道:“不行,得让医师过来看看。”
他招手唤来婢女,吩咐道:“赶紧派人去请城中医师,让他立刻赶过来。”
“是。”
婢女连忙迈着小碎步离开,去找人请医师了。
在医师过来的期间,高腾一直陪在管萱身边,和她聊着天,说些趣事。
大半个时辰后,婢女带着医师匆匆赶来。
医师给管萱把过脉之后,道:“夫人只是有些劳累,加上思虑过甚,只要多加休息,过上几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高腾这才放心,命人将医师送走,笑着对管萱说:“如今万事有我,娘子可不必再担心了。”
他知道,在大军围城的时候,多亏了管萱站出来,才能联合城中各家之力,守住城墙。
说着,高腾坐到管萱旁边,温柔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嗅着妻子乌黑浓密的秀发上传来的清香。
“萱娘……”
管萱靠在高腾的胸膛上,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脸色微红,只觉得十分安心。
“郎君……”
……
来护儿被俘虏之后,就与其子来整关到了一起。
高腾命人将他们安置在郡守府中一所偏僻的院子里,周围每时每刻都有至少二十人的士卒巡逻,以防两人逃跑。
来护儿坐在院子里,颓废的盯着地上两伙蚂蚁在争抢自己丢到地上的饭菜。
自从被关到这里后,他一直就是这种状态。
倒是来整,毕竟是年轻人,很快就从战败的失落中走了出来,脸上再也看不出来任何消极之色。
“阿耶……”
来整从墙边跑过来,嘴里呼唤着父亲来护儿。
“你猜我们隔壁关着的人是谁?”
来护儿头都不抬,语气低沉的说道:“多半也是败在贼寇手上的朝廷将领……”
来整一噎,来护儿这话说得确实没毛病。
他索性将答案直接说出了。
“是秦叔宝,阿耶,隔壁关着的人是叔宝……”
来护儿终于抬头,来了点兴趣。
“哦,竟然是秦琼秦叔宝!”
秦叔宝曾经在来护儿帐下宿卫,非常得他看重,只是后来要回乡奔母丧,才离开来护儿身边回到了齐郡。
来护儿当时还派人去了齐郡吊丧。
别人奇怪,来护儿却说:“秦叔宝为人勇悍而有志节,若得际遇,必能自取富贵,岂得以卑贱处之?”
等秦叔宝服丧结束之后,恰好赶上齐郡民乱,郡丞张须陀招兵平乱。
就是在此时,秦叔宝才加入到了张须陀麾下。
“他不是在为张须陀效力吗?怎么会……”
来护儿说着,突然想起来了。
陛下之所以派他来讨伐东莱贼,好像就是新任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张须陀讨贼不利,反而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在这里遇见秦叔宝倒也合情合理了。
“走,带我去看看……”
父子俩来到墙边。
这里被来整用院子里的杂物,堆出了一座形似台阶的物体,人站在上面刚好可以超过围墙半个脑袋。
来护儿站了上去,然后对着墙壁的另一面喊道:“叔宝,叔宝……”
“是我来护儿啊……”
很快,来护儿就听到了有人回应。
“是……来公吗?”
下一刻,秦叔宝的脑袋从另一面露出半截。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除了相见旧识的喜悦之外,也有对此时自身处境的尴尬。
两人隔着围墙,交谈几句之后,渐渐找回了当初熟稔的感觉。
“来公,我之前听说您不是随从陛下去辽东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东莱郡呢?”
“高句丽被灭了吗?”
秦叔宝有些不解,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来护儿叹气道:“唉,高句丽……还在呢……”
随即,他向秦叔宝解释了自己为何来此的原因。
秦叔宝默然,半晌才说道:“原来如此。若不是陛下上了高句丽小丑的当,将来公召回,如今平壤恐怕已经破了……”
“只可惜,来公未能功成,还被赶到了东莱讨贼,结果却……唉……”
秦叔宝言语中有些怅然之意。
即使如今身为阶下囚,可秦叔宝依然为征辽功亏一篑而感到遗憾。
当然了,更多的当属有着相似境遇的同病相怜之感。
来护儿默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又说道:“叔宝,你可知道贼首高腾的来历?”
“他通兵书,手下部众颇有章法,行军作战之时与我之前遇到的乱贼截然不同……”
“我不相信他会是普通人家!!!”
“姓高,难不成是北齐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