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皮岛
崇祯十年四月初八，皮岛。
小冰河期的北地，寒气仍未消尽，海风吹拂，仍能感到阵阵寒意。
历史上的今天：皮岛陷落。
故事里的昨天：张重穿越来到这个世界。
今日皮岛之战，满洲军一奇一正分兵两路进攻皮岛。
一路由朝鲜兵、汉军乌真超哈、三顺王所部天佑兵、天助兵为前锋，满洲骑兵押后，列阵须弥岛口，击鼓进兵进攻皮岛东侧。
一路由鳌拜、准塔率领数百精锐巴牙喇，偷偷出须弥岛北侧，绕至皮岛西北熬盐的河港，实施偷袭。
这日傍晚，海上起了大雾，加上夜晚无光，鳌拜等人率领的精锐巴牙喇偷袭登陆，明军拼死抵抗，打死满洲巴牙喇两百余人，到二更时分，满洲固山额真萨穆什喀率兵增援，击溃本就防守薄弱的明军。
东侧佯攻的满洲军鼓噪而进，一举攻破皮岛。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火光四起，炮声、马嘶声、喊杀声、嚎哭声混杂在一起，岛上一片混乱。
皮岛东侧和北侧地势较为平坦，岛上军官的宅邸，军士营房和岛民民居就位于东侧和北侧，起火的地方主要就这些地方，目前满洲兵正在这些地方搜杀。
皮岛南侧是一座山峰，海岸较为陡峭，平时人烟稀少。此时皮岛南侧的海岸边，暗夜中三个黑影正在蠕动。
“重哥，三桶淡水，还有三袋干粮已经装船了，够咱们三人十日之用，东边、北边已经完了，沈总兵的宅子都起火了，鞑子正在烧杀抢掠，咱们快上船。”一个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语气中明显带有焦躁。
“多亏了重哥想的周到，昨日一早就自请哨探须弥岛，驾出一支舢板藏匿于南岸。我也没想到，咱们败的这么快。”另一个声音说道。
张重沉声道：“好，我来放舵，你俩划桨，咱们先把舢板划出外海。”
另外两人摇动船桨，舢板缓缓离岸。这种舢板在皮岛非常常见，主要用来巡逻交通，传递信息。
舢板长约三丈，宽约一丈，船前部三分之一处装有桅杆，桅杆处船舷两侧各有一个桨，船中部固定一个铁支架，支架上装有一个中型佛郎机，可以以支架为支撑进行转动，船后部则为雨棚，用来存放火药，食物，兼休息场所。
舢板的舵较大，悬挂于尾部下方，并能通过锁链进行提升和下放。
舢板驶出岸边后，张重将船舵放下。此时海风不大，舢板迎着海波上下起伏，缓缓移动，绕过一块岩礁驶到外海。
“左侧！”
突然船首一个声音低喊。
张重往左边一看，一箭之地赫然是一艘沙船，先前被岩礁挡住，并没有发现这艘沙船。
沙船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这条舢板，对着这边叫喊。张重看得清楚，对面船上分明是满洲军。
那沙船兀自向这边驶来，速度还不慢。
张重一把将舵打右，几步跨到船前，喝道：“快升帆！”另外两人会意，立马放了木桨，奋力拉起升帆绳，将船帆升起。
船帆甫一升起，便吃劲推动舢板前行。
“成贵，你在前面操帆，曹金，你去后面掌舵。”张重吩咐完毕，从雨棚中取出佛郎机子铳，装入炮身。
嗖嗖嗖！
三支重箭射来，一支插在船舷，两支从头顶飞过，暗夜中射手失了准头。
三人猫着身，张重转动佛郎机瞄准。
沙哑声音的成贵正在吹火折子，准备点燃点火绳，但是因为风大，加上颠簸，始终点不燃明火，不由更加慌乱。
另一人急道：“成贵，你他妈别点那根破绳子了，直接用火折子点！”
张重操作着佛郎机炮，想要瞄准沙船水线，但是船小浪大，怎么也瞄不准，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一把夺过成贵的火折子，说道：“你快去雨棚里找找，看还有几枚子铳？”成贵闻言爬进雨棚里翻找，张重点燃了佛郎机。
嘭！
一声巨大的响声，小船上冒起一阵白烟，张重脑瓜子嗡嗡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曹金的声音。
“低了，低了，打到水里了。”
张重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看不出表情变化。
这时成贵从雨棚中扔出两个水桶盖，说道：“还有一个子铳已经上药装弹，弹丸还有三个，这个你们用作盾牌。”
对面沙船一阵人声叫骂，可能他们没有料到这小舢板上还有火器。
嗖嗖嗖....
又是一阵箭雨，三人趴在船舱，用水桶盖护住脑袋和上半身，不多时水桶盖上就插满了箭。曹金闷哼一声，张重看过去，一支羽箭已经插他的左肩。
成贵爬进雨棚，将另一个子铳提出来。张重用铁锤将佛郎机上用过的子铳敲松，退下子铳。两人趁着对方箭雨的空隙，再次将另一个子铳装好。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张重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随着小船上下起伏，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念叨，就在小船再次随浪下伏的时候，他把脑袋一偏，点燃了佛郎机。
嘭！
又是一声巨响，白烟把整个舢板周围都笼罩了。对面沙船上传来一阵阵叫骂声，有汉语也有满洲鸟语。
张重见对面沙船船首左舷水线处破出一个腰膀粗不规则的大洞，海水正不停往里涌。
三人齐声喝彩，张重和成贵一起划桨，舢板加速向前。
曹金忍着剧痛，爬到船尾掌舵，好在他穿了一身厚胖袄，这支箭被水桶盖边沿挡了一下，失了劲道，羽箭没入左肩不到一寸，并无大碍。
正当张重等人奋力向前划船的时候，对面沙船放下一只舢板，载着六七人往这边追来。
船首一人扯着嗓子喊道：“前面的兄弟，我是原广鹿岛尚将军麾下的，我叫黄满都，尚将军当年也是忠心耿耿，尽忠王事，跟着黄总兵杀......这个.....南征北战，是赫赫战功的，当年整个东江镇和登莱提起尚将军，不也得树一个大拇指。
只可惜沈世奎为人小肚鸡肠，奸诈阴险，先是阴谋兵变挤走了黄总兵，又要残害尚将军及麾下将士，逼得我们投效大清。
前面的兄弟你听我说，投了大清才后悔没有早投大清。大清不仅给我们在海州分地，满饷发银，家人还能相聚。
尚将军在明国不过一个小小参将，现在已经封王，麾下将士也各有封赏。今日我军攻打皮岛，只拿沈世奎一干首恶，报当年之仇，与皮岛众弟兄无涉。
前面的弟兄，何不跟我们一起回辽东故土享福？风浪无情，切莫丧身惊涛，空余一生富贵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