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谁给的权利?
王文远和吴洁见面后并未立即向母亲回馈信息,然女方那边来了消息说他很不错,希望能继续接触。母亲立刻要求第二次见面,强行让他去约。
他认为年轻人比较好沟通,犹豫再三给吴洁发了条短信,大意是工作即将调去隔壁省的海湾新市区,需要起码五六年时间。她很好,可惜他不适合,希望她能找到更好的对象。
吴洁却回,异地恋未尝不是新的尝试。
女方表现得直接,他更不能耽误人家,干脆道,“我们以后做普通朋友便好。”
没想到吴洁来了电话,声音很虚弱恐慌,明显是鼓起勇气。她说明白他的意思,但想最后见个面吃顿饭,会带上一个朋友,不会令他为难。
王文远当时陷入被齐芦挑破内心隐秘的尴尬时期,想起她就心颤,看见她在群里和伍苇说话就烦躁,便答应下来。恰好今儿齐芦找他,他便借口说要开会,其实是和吴洁见面。
来的是吴洁和她朋友何欣,定了公司附近的鱼餐厅。
吴洁一见面就盯着他看,里面充满情谊。她气质算偏内向,能这样主动已经是十分出格了。何欣自然是帮忙活跃气氛,大概聊了许多海城大的趣事,努力调动王文远的情绪。
他懂她们的意思,但提不起兴趣,借口出去抽烟。
路过隔壁包间的时候,服务员开合门扇,老钱一张圆脸谈得唾沫横飞。他心一惊,眼角余光果然瞥见齐芦。她面色平淡地喝汤,仰头的时候视线有点偏,穿透了门缝。王文远赶紧跨出一步避开,出门后冷风一吹才发现后背有点凉。
妈的,到底在心虚什么?
王文远点燃烟,狠狠抽一口。街边沿路都是年气未散的大红色,可模糊的视线里出现刚才的齐芦。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整个人被衬出冰雪的姿态来,只两片唇红红的,上面肯定有一种凉软的味道。
他掐掉烟头,咒骂自己一声,想赶紧回店里把没滋味的一餐结束。否则,被齐芦发现就不太妙了。
王文远转身,抬头就见齐芦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手揣衣兜里看着他。
他心里又骂了一声,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齐芦扯了扯嘴角,冲旁边的绿道偏头,“聊聊?”
他后背发麻,预感很不妙。
她快步走前面,直到一棵人抱粗细的树下才停。此处虽然毗邻大街,但有树荫,算很安静。
“和你吃饭的,何欣和谁?”她开口,“是年前顶缸去见又没见着的?还是上次去海城大见过后说不会有发展的?”
他摸了下鼻子,都是。
“同一个吧?叫什么名字?”
“吴洁。”混是混不过去,老老实实说了,“你认识何欣?”
“巧得很嘛,她是卓凡现在的未婚妻,你说呢?”
王文远无语了,海城两千三百万人口,居然都给撞上了。
“所以,你又跑来相第二次了?”
“不是。”他本能地否认,心里懊恼自己怎么对个小丫头片子没办法。
“那就是相完觉得不错,所以开始约会了?”
谁TM约会带个电灯泡呢?王文远否认第二次,“你别瞎想。”
“瞎想?我现在进行合理逻辑推理。那天礼尚往来,找你帮忙假扮男朋友解决麻烦。特别问了你和相亲对象有没有发展,你说没有,才让来的。你表现得挺好,麻溜把卓凡给弄走了,可现在算怎么回事?”齐芦没生气,没恼怒,语气陈述,果然在进行分析。
王文远很想说只是偶然,可她继续陈述道,“你骗我。”
“我没有,就是——”
“习惯性找个理由,你本意不是骗,没编谎言,只使用了点儿话术技巧?”
王文远算是彻底明白欧阳北为啥会憷她了,连珠炮根本不给人狡辩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她懂男人那些不入流的小手腕。
齐芦看他两眼黑潭一般,一错不错盯着自己,“我提个醒,在卓凡那边你是有主的人了,别到处乱放钩子坏我的事。”
他苦笑一下,“这算是你要我做的?”
那个吻,阴差阳错;他道歉,承诺为她做些事情。
“少来。”齐芦似笑非笑,举起两根白生生的纤细手指,“你现在欠我一个人情和一个承诺。今天晚上,只是弥补你做事不够严密而已,还用不到那些份额。”
王文远视线扫过那手指,账算得真清楚。他伸手,将那两根手指按了下去,果然触感冰玉一般,“分得还挺清的呢?”
她偏头,晃开手,“你和欧阳北都一路人,不算清楚点不行。”
他点头,瞥她一眼,回去了。
“喂——”她扬声。
他回头。
齐芦看着他,咬了咬唇,却摇头道,“没什么。”
他有点庆幸,居然没被挤兑得太厉害;同时又有点失望,大概,还不够。
王文远离开,齐芦甩了甩刚被他碰过的手指,有点发热。男人和女人先天差距巨大,他几乎能将她全部包起来。她在树下站了一会儿,直到老钱来电话催,问她跑哪儿去野了。
回包间,里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刘利喝梅子酒喝得半醉,老钱在劝她少喝。
刘利抱着王梅的肩膀在嚎,“海城就是好,又大又自由。可自由也太TM贵了,累得老子半死不活。”
王梅理智还在,起身拦她别瞎说。
齐芦已经买好单,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联合老钱硬将她们给拉出去了。老钱不放心俩醉鬼半夜上街,叫了个代驾挨个送回家。刘利上车之前还不放心,拍着她肩膀语重心长,“王文远是个好男人,他肯定是喜欢你才包你。你要有本事,就拿下他。”
王梅叫苦,赔笑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刘利一把推开她,“谁开玩笑了?齐芦,拿下他,别让他再堕落下去了。”
还是老钱,一把将她推到车后座去,悔道,“就不该给她喝酒。”
王梅把人死死关车里后,转身小声对齐芦道,“她喝醉了,你别一般见识。还有吧,她以前追过小王总。”
居然还有这样的八卦?
“原来如此。”怪不得刘利针对她,业绩不重要,是男祸啊。
“你放心,人王总都不知道她是谁。”王梅咯咯笑,“就是一段不成功的暗恋,暗恋而已。”
齐芦把全部人送走,刘利最后还挣扎着出车窗,让她一定不要怂。
她笑了,然而笑着笑着便笑不下去,有些酸酸的东西从心里泛滥开去。
齐芦顶着春寒慢悠悠走了一段,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发现王文远的车擦身而过。车窗半开,后座上赫然是吴洁和何欣。她习惯了他的照顾和周全,偶然见他同样对待别的女人很不习惯。
她叫了个车,回家。伍安兰将熬了半下午的鸡汤盛了一碗给她,她放温后一气喝完。鲜暖的汤汁温暖身体,可胸口有一团气翻来覆去咽不下。她丢开碗,揣了手机出门。
“又去哪儿呢?这才刚回来——”
“我去隔壁楼一下。”
伍苇和欧阳北还在外面浪,只能是去找王文远了。
伍安兰不解,“干嘛?文远好像不在哎。”
“说点事。”
王文远目前级别不错,四海集团给了比较高的租房标准。他家所在的楼栋一梯两户,电梯两边开门,出去就是属于各家的小门厅。这片小空间设置了大鞋柜和舒适的换鞋凳,很适合等人。
齐芦上去后便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不断摸出手机来看时间。
从饭店去海城大约半个小时车程,从海城大回蔚蓝小区也差不多。一个小时,足够他开车回家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梯门开,响起皮鞋声和钥匙声。
王文远走出来,直接左转开门,空气里带着一丝丝甜香的味道。
女人的香水味,礼节性的握手沾不上,起码有个拥抱。
齐芦冷眼看他找钥匙,开锁,推门,这才抬手道,“王文远——”
一切声音顿住,他半转身,诧异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
他眼睛很亮,皮肤下有点潮红,显然精神亢奋。齐芦手指在膝盖上搭了一下,还不承认是约会,明明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她指了一下对面的凳子,“聊会儿?”
王文远缓缓将门推开,低头看她红得不太正常的唇。这是,来者不善?为什么?
“外面冷,进屋吧。”他道。
齐芦认识王文远几个月,平常送东西也只在门厅交接,没正经进过屋。他不会刻意邀请,她也并不主动提及。单身男女,互相之间很有些避嫌的意思。
然而这回,她拒绝了。
“就在这儿说。”她道。
他有些疑惑地收了钥匙,挂包并脱大衣,露出里面青黑色的羊绒衫来。
“想聊什么?”
齐芦双手抱胸,呼吸有点急促。
王文远坐到对面,手肘撑膝盖上,两手合成一个无意识的圆形,认真看她纠结。
“你——”为什么躲我?
她也看着他,开了个头,没说得下去。
“没想好?”
“你在躲我?”她开口了。
王文远似乎僵了一下,没回答。
“我妈叫你吃饭你说加班,上下班时间故意错开我,你在微信群里和伍苇聊得好好的,我出现马上闭嘴。不,这都不算躲了,是孤立?”一旦开了头,就能说得很顺溜了。
他以为自己做得挺隐晦,还是被发现了。
“而且,你居然还跑去约会?”齐芦理直气壮,“这是不可以的事情。”
“我想好要你做的事了。第一,不能再躲着我,男人敢作敢当,怕什么?”齐芦的声音清晰明亮。
两片张张合合的红唇,说着理所当然的话,仿佛已经得到他赋予的全部权利。
王文远刚送吴洁回海城大,她一脸忐忑,仿佛意外的恩惠一般。她问他为什么不能继续发展,毕竟她一点也不介意异地。
他慢慢道,“我女朋友可能会介意。”
吴洁一脸受伤,似乎不明白有女朋友的人怎么会跑来相亲。
“抱歉。”他道歉,“还没到合适的时机带给父母看,所以就没说。”
他擅自将齐芦放去了女朋友的位置,她纵然没有自觉,但已经在行使权力了。
“第二,不可以再去相亲——”
王文远张口,声音嘶哑,“为什么?”
“为什么?”齐芦不可思议地反问,仿佛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那是我的自由。”他端详她的唇角,往上翘起一点气势凌人的弧度。
“你亲过我了。”她反驳,理直气壮。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听得清楚。
“亲过我了再去认识别的女人,就是乱搞。”
斩钉截铁的话钻进王文远的耳朵,没激起任何火花。他只在想,稍微往前凑十厘米,便能再尝尝辗转反侧半个月的舌尖滋味。
她那么可恶,每天入梦折磨他就算了,还会说一些过分又讨厌的话。
直到属于齐芦特有的香气和呼吸声凑近,王文远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她在挣扎,用力捶他束缚她的肩膀。他干脆压着她的手,含着日思夜想的唇沙哑道,“你说的亲,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