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理工规则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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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唯一的一刻

光听这个过程就知道这项技术并不算简单,成本不会低;加上一次性相片市场较高的技术门槛和较低的需求量,一直都没有什么人来“把价格打下去”。

市场上一次性相片的流通量基本都来自于某个知名品牌,他们每年的生产是有一个定值的,导致二手贩子进入这个市场后通过大肆收购再统一抬价的手段使得一次性相片的流通价格迅速飙升,从出场价3.6元一张、市场价4.2元一张硬生生是飙升到了10元一张还不止,很多如王玑这样不是特别有钱的拍立得爱好者只能让自己的“宝贝”吃灰。

如今阴差阳错“捡”到这么两盒相纸,不过过手瘾是不行的。

王玑横着举好拍立得,左手抓死机身,右手食指抵在快门杆上,闭着右眼,单一只左眼透过取景框观察着角度,确定好感觉后“啪”的一下扒下快门杆,拍下了阳台对面十号楼和远处操场的一部分景观。

“咔嚓!”

玩这东西,喜欢的无非是“快捷”和“唯一”两种特性:前者好理解,即拍即得嘛;后者则是每一张成像后的拍立得相片理论上来讲都是独一无二的,尽管可以扫描后弄一个电子版出来,但原相片无法被复制,因为按下快门的那个刹那已经流逝了。

而对王玑这样命不久矣的人来说,“唯一”的特性显然有种独特的魅力,远超普通单反和微单相机照片的魅力,这种魅力可能唯有胶卷相机可以与之匹敌吧。

他早就想拍拍求理湖了,也想拍拍自己,拍拍康裕兴他们,用这份“唯一”记录下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

现在,先拍拍阳台外的景,这每日都能看到的景吧——这样留下的相片会像自己的眼睛一样,记录曾构成自己存在与感知的一部分。

“咔,咔,咔~”

一张一次性相片随着快门声一点点从出相口向外蠕动,大约十几秒后,才完全出来,掉在王玑手上。

刚拍完的一次性相片上都是白花花一片,需要成像结束后才会逐渐显露出原本的色彩。

王玑也不急,将手中的相片先随手放到兜里,继续赏起面前的景来:

阳光明媚,甚至有些耀眼,九号楼与十号楼之间的树林葱葱郁郁的,在这光的照耀下展现出一种“活”的晃动感来,一切欣欣向荣。

能看到的十号楼阳台上,大多零零散散挂着正在晾的各式衣物,也有个别阳台上摆着摞起来的柜子或行李箱——这都是嫌屋里太挤,干脆偷挪到阳台腾地方的。

从规矩上讲,阳台是禁止摆放杂物的;屋内的柜子等公共物品也是禁止随意挪动的。可反正北洋理工的学生会不查寝,老师们大多也对这种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倒也不算什么事。

自王玑进校后,只见过学生会一次——那是刚开学没几天,军训的某天晚上,学生会的一个学长来走个查违禁品的流程,但也仅仅是走个流程罢了,颇有礼貌的敲开门后只是往里看了一眼,顺带提醒了一嘴,进都没进屋。

这样的学生会与上大学前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什么“垃圾桶里不许放垃圾,床上不许躺人,桌面不许摆东西”的学生会简直是两个极端,但王玑很喜欢,其他学生也都很喜欢。

至于网上的那些,或许是不同学校风俗不同?

想到这里,王玑脑中突然闪过一幕画面:是前天在心理咨询室那张巨嘴中,一道光芒刺破黑暗,带着黑色帽子的尚九救场的画面。

没记错的话,那个人...什么“尚九”,自称是学生会副会长?

很帅、很吊,可惜是假的;也是个想欺骗自己、然后在“第二视界”弄死自己的“演员”罢了。

王玑叹了口气,既有些遗憾,也有些惋惜:

但凡“第二视界”中真有这么号人是专门来帮自己的,自己也不至于到今天这副只能等死的地步。

如今自己这个情况,就是想离开北洋理工,怕也做不到的。

罢了,风景这么好,就当是挑好的风景宝地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再见到江琦。

太阳在微不可查地缓缓移动,此刻恰好有一束光角度偏移,透过楼檐直直撞进王玑眼中,闪了一下,眼睛下意识一躲,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真是的,怎么还真和那些坐村门口的老人一样,开始晒太阳发呆了。”

王玑挪了挪椅子,好避开那束刺眼的光,从兜里掏出刚拍好的相片,只见上面的内容已经显影完毕。

正对太阳太晃眼了,王玑干脆转过身来,面朝阳台门,将手上的相片举起,看了起来:

因取景框和镜头位置有偏差,所以这张拍出的相片其实是与王玑方才实际看到的景存在位移的,整体更靠右下了一些。

相片主体是十号楼的东半侧,下半部分被高而密的小树林挡住了;右后方是远处十八号楼的部分楼体,在画面上因角度的问题形成视觉错觉,看着像紧挨着一样,实际离得很远。

画面右侧树林上方远处隐约可见校园外的建筑物,看着是隔壁北洋师范南区的;太久不用拍立得了,王玑的曝光度没调好,画面整体有严重的泛白,但所幸还可以,不算太糟糕。

巧合的是,恰是按下快门那一刻,有一道光线不偏不倚从十号楼背后朝镜头冲来,在画面中成单对角线状留下了一道由远及近、由小到大的光的轨迹。

耳边,树叶随风舞动的“簌簌”声不断响起,夹杂着风中偶尔的鸟叫声,王玑愣了愣神,心中有种别样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转过身,脚下小步小步挪动,缓缓找到角度,将手中的相片与景相对,似乎一样,却又不一样。

这被拍下的一刻,被记录下的一刻,就是唯一的一刻。

即便再站到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摄影师、同样的景、同样的角度,也无法再捕捉到同样的瞬间了。

王玑就这么静静站在原地,感受着阳光、叶摇、风抚...好像悟出些什么,但又根本抓不到,如梦如影。

大脑渐渐放空的同时,他也感知到一丝异样感——似乎,刚才...拍下相片时,自己并没有听到叶摇声,也没看到树的晃动。

目光随着注意力移动,无论怎么看,眼前阳台外的这片小树林都没有任何异常,风过叶摇,一切如常。

王玑摇了摇头,只好解释是自己太紧张了,那时本就在走神,也许只是没注意到罢了。

怀疑一片平平无奇的小树林,真是有够疯的。

原本的好心情被这一惊一乍冲散开来,王玑将相片放回兜里,收起拍立得,没心思继续观景,转身回了屋。

进阳台门的刹那,相片被塞入兜里,王玑顺手掏了一下,除了手机再无他物。

他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

到底是忘了啥呢...